电视剧《我的前半生》里的老金,去心理咨询,会怎样

 

 

老师,上次咨询结束时你对我说,“讨好,是没学会对自己好一些。

总是给别人做示范,教别人如何照顾自己。

有这心思和功夫,早就可以照顾自己十遍了。

这件事想清楚,就能放弃了。”

你当时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我的恬静,但是我听到了。

我回去思考,觉得有道理。

但是,我做不到。

我总觉得自己不好,不讨好别人,就心虚。

咨询师发现,老金讲了这么多次目前的人际关系,一次都未提起从前的生活。 

随着咨询关系的深入,咨询历程的进展,他会在最近几次咨询谈及过去。

这对他至关重要。

于是咨询师问,“你在替谁觉得自己不好?”

这句话会帮助当事人和“觉得自己不好”这一想法保持距离。

很多人就是从思考这句话开始重新看待自己的。

它更是一把钥匙,打开封尘的往事。

果不其然,往事,压顶而至。

老金犹豫地开口,“老师,我不知从哪说起。”

咨询师知道,这是件困难的事,谈及自己的过去。但是该来的总要来。

许多次咨询积累的良好感觉,让老金能够面对过去的事。这时候谈这部分,是安全的,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于是咨询师给了老金一个“我们一起面对”的坚定眼神。

是的,一起面对。  

与之前咨询时一样。


老金泪目。

说真话,我爸爸是疼爱我的。

但因他的成长经历和人格状态,我不可避免地受伤。

被认为和爷爷相克,从小送到亲戚家长大,寄人篱下。

不是善待他的人家。

六岁时,被要求每天背着亲戚的孩子。

只有六岁的他,背着孩子,勒得喘不上气,也站不稳。

只有时时刻刻找机会靠在墙上,情况才得到缓解。

那会他离他爸爸妈妈远,和他的爷爷奶奶近。

有次吃饭吃到一块肉,把它含在嘴里。

饭后跑回爷爷奶奶家,把肉给爷爷吃。

睡觉时若先于亲戚睡着,会被整醒。

一次干活累了,提前睡着。

刚入睡,亲戚猛然把被子掀起、放下。

他着凉,大病一场。

十岁时被接回自己父母身边。

家中六个孩子。

不得爷爷喜爱,吃饭时常被支开,回来时,饭已所剩无几。

他也想得到爷爷的爱。

为了讨好爷爷,他课间时跑回家给下夜班的爷爷烧水喝。

爷爷以旷课为由,揪住他打。

奶奶有次说起从前的事。

“你爸和两个叔叔一起玩。

小叔叔做把枪,能打穿钢板。

二叔一看,高兴地拿起来玩。

你爸坐在旁边,静悄悄地看。”

奶奶笑着说,甚是有趣的样子,我却听着心惊。

多么孤单的孩子,即使在亲人身边,也孤零零的。

就是这样的爸爸,长大后发誓要对我好。

只是宿命的魔咒,不会轻易放过谁。

不是想,就能做好。


说我妈,要从外婆说起。

外婆外公因为地主成分,文化大革命时吃尽了苦头。

对人有着深深的提防和憎恶。

    但是经历的诸多事情已经让他们害怕,不敢把憎恶流露出来。

它们被深深地压进潜意识。

    意识上再也意识不到对人的敌意。

    孩子是父母潜意识的表达。

    我妈妈承接了对人的敌意,变成了刺头。

    留着男孩子的短短头发,动不动就有一肚子的不满,在院子里和人打架。

    那个年代,没有心理学常识,外婆外公自然是不知道我妈妈这一表现的原因。

亦不愿再惹事生非。

我妈妈打了架,得不到来自外公外婆的支持,相反会被批评。

    她就这样演着一出又一出不知原因、不明就里的闹剧。

    一个人,很多年。


外婆干瘪瘦小,在家中的地位却甚高,是无人能动摇的女皇。

外公被她管得大气不敢出,迈腿都得看脸色。

强势的女人需要的是与之匹配的智慧。

这点,外婆用自以为是取而代之。

她的嘴从来不停,絮絮叨叨,絮絮叨叨。

不是感慨舅舅经济条件差,就是感叹舅舅经济条件差。他可怜!

也说我,作为外孙,我是她口中养不家的狗。

她喜欢对我说,“向姐姐学习。”仿佛不像表姐,就不配活。

她常在晚饭过后,木着一双厌世的眼睛,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我感受到的家庭气氛是压抑的。

过节的时候,尤其是大节,我们必须得围在她身边,哪怕家庭氛围窒息又难耐。

之所以是围在外婆身边,不是围在外公外婆身边,是因为那可怜的外公早已成了背景。

我能感到家里有个无形的规定。

节假日必须围在面无表情的外婆身边。

以告慰她那些年的辛苦。

在我还没出生时的她就有的辛苦。

我们有义务为她的命运,用自己的时间和不快乐献祭。

她也一副老实不客气的模样。潜台词是,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你们都是应该的。

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个人思考,是不是该纵容外婆的女皇地位。


我不说你也应该能猜到她有多控制。

我想是匮乏带来那么强烈的控制。

外婆经历过极度匮乏的年代,有充满委屈感的忿忿难平。

忿忿难平不会主动离去,它指挥着外婆的一言一行。

比较典型的是吃饭的时候。

大概把好东西留给别人心有不甘,所以要指挥别人吃。

    你就能看到这样有趣的场面: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没有人真正地吃饭。每个人都在指挥别人。某某,把那个吃了。某某,把这个吃了。

说句自己夹,外婆脸色立刻不好看。

一顿饭,如坐针毡。

有趣的是,没有人觉得不对劲,只有我感到难受。

更有趣的是,我表示难受时,被视为异类。


我想,妈妈家的人是不是机械人或木偶人。

上了发条,做着既定的事。

一天又一天。

不是不注重内心感受,是根本没感受。

诡异得可怕。

这样一家人,是我妈妈拼命要保护的一群人。

她的母亲、父亲,是她无论如何都要效忠的人。

哪怕无视自己的家庭,哪怕伤害自己的孩子。

她在所不辞。

记得有一年年二十九,我妈说出了最为难听的话。

年节将至,她家过年的人少,她怕她妈心里难过,要求不愿意的我,必须去她父母家过年!

我没有不去的余地。


三十岁以前,我没有和爸爸妈妈两个人共同度过大年三十的经历。

他俩没有一个人觉得让自己的孩子有完整感、幸福感重要。

过年从来都是各找各妈。

偶尔,妈妈来爸爸家过年,回家后,定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妈妈和爸爸家的姑姑婶婶相处不好。

别人说句什么,她当场不有所回应,回家和爸爸吵吵嚷嚷。

或者对我说,你姑姑不是好东西。


每当我在奶奶家过年的时候,我妈妈都在她妈妈家。

爸爸家六个兄弟姊妹,人多,住不下。

他们自然而然想到离奶奶家最近的我家。

刚好妈妈不在,大姑妈带着表姐大摇大摆地住进来。

没有人觉得需要问问我,说一声也好。

没有,都没有。

年后,我对妈妈说希望以后不这样。

我不记得她对我说过什么暖心的话,亦没有任何改变。

一年又一年,我在妈妈无所谓的缺位中,被爸爸家的人当成空气。

假如我胆敢对她们不打招呼,堂而皇之地入住,有任何不满。

不会因住在我家对我客气,和颜悦色是没有的。

我被说成不懂事。

好像我生来就不懂事。

我的不满,不关她们的事。


外婆长期给两个女儿灌输的思想是节约。

我妈和姨妈,比着节约。

一个赛一个地邋遢。

她们不知思考,轻易相信。

把贫穷和无知,招摇过市地穿在身上、毫无顾忌地示众,以为人人都像外婆一样,当它们是美德。

她俩喜欢在背后嘀咕美丽的舅母,为她的会打扮,有女人味。

确实,舅母一直都保持着温婉动人的模样。

作为小孩子,我也喜欢舅母。

不像我妈,留着个男人头,没有一点母性的温柔。

嗓门还大。

老师我给你说过吧,我妈是陕西人,生得一副吼秦腔的好嗓子,可她从来不用它唱秦腔。从小到大,拿来吼我。

不高兴的时候会吼,发泄。

高兴也会吼,吓唬我。

吼起来毫无规律可循。

脸上横着肉,野蛮又无礼。

看我吓得不轻的样子,愚昧地笑。

我被她一声一声吼得形销骨立。

日后,她责备我,不大方、不开朗。

就是这样的妈妈和姨妈,老师,你真应该看看她俩形成联盟、嘀咕舅母的样子。

精彩极了。

两人一致半张着嘴、斜着眼,一副我不如你,但我不羡慕你的表情!

    相信那一刻,她们的内心是靠近的、同仇敌忾的。

她们享受这份亲密。

我有点明白她俩。

不能思考和难看,都不足以令她们努力挣脱。

相反,在家里不被认可,被孤立才是她们害怕的。

为此她们争先恐后地向外婆提出的要求靠拢,向彼此靠近。

心甘情愿地在丑里沦陷,无怨无悔。


妈妈衣着优雅得体,孩子会发自内心的骄傲、自豪、开心。

长此以往,十分自信。

妈妈穿得乱七八糟,孩子会觉得羞耻。

但他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羞耻,他为此感到自责,我怎么能嫌弃自己的妈妈。

长此以往,内心压力很大。

我当然属于后者。


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为此挨了一顿毒打。

长期听外婆、姨妈、我妈在背后指责舅母不顾家、浪费,对老人没礼貌。

我对舅母的印象也渐渐起了变化,开始瞧不起她。

一切都怪我自己没脑子。

十一岁的时候,我学着外婆、姨妈、妈妈的鄙夷语气对表哥说,你妈妈如何如何。

表哥大吼一声,说谁呢!

冰雹一般的拳头密密实实地砸下来。

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打在头上。

我疼得钻到桌子底下,也躲避不了。

撒气了,表哥夺门而出。

外婆拉住他,还没吃饭呢,去哪。

我被打没关系,他孙子没吃饭比较重要。

表哥走后,外婆去追他。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

满头的包,哭累了,趴着睡觉。

间歇醒来,很害怕。觉得人间昏暗,不愿面对。

被打过后,见到表哥,我主动找他说话。

觉得是自己不对,不该说他妈妈。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何其可怜。

被打的是我,我却要讨好他。

我担心表哥见了我不好意思,就主动和他说话,缓解他的尴尬。

可几十年过去了,我没听到一句道歉。

有时候,事情本身就伤了你。

可那不是最伤人的。

最伤人的是,人家觉得伤你也没什么。


长大后,我有所醒悟。

对舅母最有意见的人是外婆,姨妈和妈妈附和她。

我和舅母之间,没有任何恩怨。

像畜生般被痛打的人,是我。

事后,无人问一句。

我爸妈也没有。

多年后,他俩问我,这事他俩怎么不知道。


                                         (未完,待续)

作者的话:

看剧时,一集老金抱头坐在子君沙发上哭,哭得特别无助。

当时想,“他内心里的小男孩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不肯长大。要怎样的理解给到他,他才能长大。”

抱着这一想法,尝试写这篇小说,将近两年时间,写写停停,希望你喜欢。

焰蝶,觉得这意象非常美。

浴火重生、破茧蜕变、翩跹起舞,正合一个人的成长历程,就取来做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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