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赤裸活着的感觉。我讨厌心里充满了东西却无法下笔的感觉。万幸的是,我不讨厌我自己,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没有成长起来,没有独立起来,所以才会一再的被捏住。我不想被捏住,但是我已经在最应该叛逆的时候多次背叛自己的想法而成为一个听话的人。我把听话当成一种成功,因为它往往避免冲突,能让我活得更坦然,可我不喜欢被捏住。
我往往很快乐,但不快乐比往往要多。我似乎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因为一直以来,我为他们对我创造的伤痛寻找诸多救赎的可能,却发现每个人都不可能会有多余的部分,大家都忙着救赎自己和为达目的的救赎他人,因此我一直在为了自己的圆满而时刻警惕和试图保全,谢天谢地,我没有想过要去救赎谁,这种灾难一旦发生真是可怕。
我说,我不想这么赤裸。他们说你当然可以,一切选择都由你自己做主。然后他们在自己某个需要虚荣的时刻一次次的把我推一推,好像每次推一推,一切就会很顺利的进行了。我会照做,是因为我在对事情的无力中了解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地方并无作用,独立的思想在没有独立的物质条件面前是不值一提的。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真想给自己写个自传,我都想了十几年了,初中的时候我就想写,那时候我否定了自己,我觉得一个十几岁的人能有什么本事写生死、写人生感悟,写出来不怕别人笑话。可是到了十几年后的今天,我骤然发现,这些自传写出来的基调可能会出其的一致,甚至连矛盾的结点也是那么一致,没有被修复的东西仍然以一种未修复的姿态而存在着。真该那个时候就开始写他个天翻地覆,我说。
日子里真的有好多的小事,细琐如毫毛的丝丝缕缕总是让我隔着衣服感到瘙痒,却又不值得脱个精光去挨地儿探究,哗啦啦一场眼泪下来,总是洗刷个七七八八,再来场电视剧,看点别人的滑稽和装出来的快乐,嗖的一下就感觉世界又回来了。世界不属于谁,我却在虚假的自我洗脑中变得快乐起来,那种不在乎的感觉就像是鹅毛上天,飘飘然的在风里打转,这么一说我多幸运呐,我怎么能有那些伤心的理由?
我没有那么爱苛责自己了。在我发现自我苛责并不能带来一些理解之后,我只想把事情往大众觉得对的地方推进。我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错误,或者,就不该把这个对错的问题思考到自己的身上。最后,我都在说:怎么开心怎么来。可我还是在假开心,所以后来我说:那就真伤心吧,也是对自己的尊重,尊重自己吧,然后像你尊重其他人一样给真心的安慰。
我真的不够坚强。面对自己的破碎我不痛不痒,但是面对自己对自己的怜悯,我一直泣不成声。是吧,拿自己包裹自己,就能永远不赤裸,就能在赤裸之后还有赤裸,但那也不是真正的赤裸了,如此我也不再需要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