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之间,不知道和谁在一起,在哪里,恍恍惚惚一群徐庄矿时的老邻居,母亲辈的了。其中一位阿姨轻声哼起一首歌,那熟悉的旋律,那群久违的人,心底一激灵,醒了过来,浑身发烫,一身汗。
摸起手机,输入“有没有那么一首歌”百度,泪湿眼睫。
灯熄灭了,月亮是寂寞的眼
静静看著谁孤枕难眠
远处传来那首熟悉的歌
那些心声为何那样微弱
很久不见,你现在都还好吗
你曾说过你不愿一个人
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面
却为何没有再见面,却只和陌生人擦肩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会让你轻轻跟著和
牵动我们共同过去 记忆它不会沉没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 会让你心里记著我
让你欢喜也让你忧这么一个我
……
这首歌我并不会唱,母亲们更不会,她们都是三四十年代的人,大多作古,活着的也都八十上下了,何故会涌起这首歌的旋律?
想父亲了。
老公说,吃饭吧。我只喝了一点儿皮蛋粥,说,到家和父亲一起吃。
父亲躺在床上,果然没有吃早饭。拉着父亲上街买早饭,父亲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要,说不饿。
父亲自幼丧父,中年出工伤,老年丧妻,人世间所有的不幸都被老人家占全了。他自从出了工伤以后,本来胃口就小,如今老了,更不要吃东西,也是节省惯了。
以前,我会为父亲“不要”生气,现在,我也老了,能够理解父亲,他说他的,我做我的,只要父亲能够吃上穿上,我就高兴。这世界还有不爱好东西的人吗?父亲一生坎坷,节约成了习惯,做儿女的再不帮他享受一点儿,真是辜负了这好时代。
给父亲买了两个粽子,父亲说,买油条吧,好,拿两根油条。问父亲,可要吃油饼?父亲说好,又拿了两个油饼,然后用支付宝付账,父亲诧异极了,问你咋不拿钱,你怎么不给人家钱就付账了?钱呢?给他解释了半天,还是不懂。说俺不懂,买东西咋不给钱就付账了?
吃过饭,照例给父亲打扫卫生,换床单被褥。父亲的枕头太老旧了,得买新的。又逼着父亲换衣服,洗好,晾好,又出去给父亲买点水果。父亲照例不让买,我笑着,拿着手机出门,父亲那眼睛直瞅着手机,想来还在纳闷吧。
陪父亲聊天,问老家西边的涧叫什么,父亲居然不知。父亲说他们呼涧西边的,叫涧西;涧西的人呼他们,叫涧东。
父亲说,那条大路是涡阳到合肥的古道,过去人赶脚,拉着重货去合肥,走到汤王庙,太阳还老高呢就住店了,往前还得十五里才有店,那时候路好难走啊,哪像现在?他们小时候,说起去了北徐州,那还得了?
父亲说,那条路上,一路十三村,甚是漂亮。
父亲脸上浮现出笑容,仿佛回到儿时。
父亲一生都忘不了家乡,而我,对于家乡,知道的是多么多么的少啊!
那遥远的故乡,是否有那么一首歌,在父亲的心里反复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