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光阴编成花冠
文/石岩磊
不知不觉中，2019年走到了最后一页，它就像一列迎面急驶而来的高铁，还没等你看清车窗里的景物，就已伴着“嗖嗖”的呼啸声从眼前闪过，徒留一个流线型的大白屁股渐行渐远。望着行将逝去的一年，每个人都会心生波澜，或是时光如梭的感慨，或是收获颇丰的兴奋，或是家庭幸福的欣慰，而我过去的365天，可以分为前后两段，分水岭便是5月份的退休。
退休前是朝九晚五的紧张工作，忙着将各种关系编织成网，有同领导、部属的协调，有和同事、朋友的相处，有与用户、乙方的维系，匆忙间悉心开拓各种新的渠道，全力维护好老的通路，我正如一只结网的蜘蛛，把肚子里的货色都化作丝线，一点点地织造着个人专属的大网，能够四通八达纵横交错，希冀在其中可以上下通达、左右逢源。然而内心的惶恐却与日俱增，害怕狂风把它吹落，担心飞鸟将其撞破，在惴惴不安中渴望落地的安稳。
退休后我真的解脱了，不必琢磨他人没有言说的意图，没了遭人猜忌的愤懑，不用费尽心机的察言观色，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能够说走就走地去公园，可高兴劲儿还没热乎透，就感到自己仍被困在一张网中。养车的花费、还房贷的支出、日常用度的开销似是一堵堵高墙矗立在身边，它们投下的暗影时时把心绪推到阴沟里，令我倍感压抑与困顿，看来绑缚手脚的不是想象力，而是捉襟见肘的财力。
好在乐观的心态总会从网缝中溜出来，在花花草草中觅得欢喜，在熬煮文字间闻到馨香，在菜市场的吆喝声里望见烟火气，我便似脱笼的小鸟自由地在蓝天里翱翔，俯瞰大地仰望星云，欢快的翅膀与清风嬉戏，和闪电比肩。然而逍遥自在并未让我忘乎所以，在奔向耳顺之年的途中，常常拨响“不逾矩”的琴弦，主动给自己罩上守规矩的网线，尤其是在爬格子的过程中，我始终清醒地恪守着底线，不能让灾祸从笔端传导到躯体，更不可令其殃及亲朋和好友。
诗人北岛曾做过一首非常特别的诗，名字叫《人生》，可全篇只有一个“网”字。是啊，人生不就是在一张张网中腾挪吗？人人需要得到它的罩护，人人需要维护好它的完美，只是在不同的阶段它在变换为不一样的版本而已。我们无需质疑它的合理性，不必纠结于它的束缚，“从心所欲”的根基一定是明了规矩，在熟谙条条框框的基础上你才可得心应手，方能随遇而安泰然自若。
展望2020年，我不再期盼上九天揽月的豪迈，不再梦想大红大紫的荣耀，贴地滑翔也许更能饱览生活的旖旎风景，既躲过了电闪雷鸣的侵袭，又避开了坎坷泥泞的羁绊，虽没了鹏程万里的兴奋，可满眼是苍翠的绿意，满怀粥粥饭饭的温馨。将天寒地冻看做风花雪月，将束手束脚的网丝披成袈裟，时光便不再飞逝，因为我把光阴折弯编成了花冠，任其在头上闪闪发光，并照亮了脚下的小径。
2019.12.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