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次看《白鹿原》,有二三十年了,在喜马拉雅又一次听完,依然感觉郁闷沉重。于是,重新回过头来看路遥的小说《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
《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是路遥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作品九篇。在看过了莫言、余华和陈忠实,愈发感觉路遥小说中的人物和他的语言一样朴实、淳厚。无一不是来自于农村,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顽强成长起来的纯良的男女,经历了生活中的种种波折,如挺直的白杨依然倔强傲立,讴歌着对生活最真挚的热爱。
以下摘录自文中不同小说:
01.风雪腊梅
人活一世,谁不攀高结贵!
人爱人,往往只从好的方面看......
02.痛苦
我们在他这样年龄的时候,也往往不能完全把握自己的感情和行为。但一个人的痛苦和不幸,往往就在这时候开始,真正的人生也可能才在这时候开始。
他想:我确是为她忍受了巨大痛苦的,但痛苦的火焰同时也烧化了痛苦本身,使我在精神上和生活上都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是的,我曾痛苦过,但因此也得到了幸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不该再对小丽抱怨,倒是该感谢她——尽管这一切是多么令人心酸!
03.黄叶秋风中飘落
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第一次看到,人不仅能创造幸福,也能制造不幸。
生活啊,你竟然有着比死亡还要不幸的大悲大痛。
当人们看见自己崇敬的人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完美,尤其是当一个孩子看见自己所崇拜的大人暴露出可怕的缺陷时,那痛苦和伤心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他。可是,人也许正式在这个时候才开始真正认识世界,认识人生的。生活的教科书绝不像学校的课本那样单纯,它教人成长的方式往往是严酷的。
他是听着父亲的呻吟和看着母亲不断的流泪而长大的。抑郁的性格和忍痛的品质从那时候就形成了。
生活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怀着刻毒的心理来摧残美好的东。这些人就是在走路的时候,也要专门踩踏路边一朵好看的花或一棵鲜嫩的草。他们自己的心已经被黑色的幔帐遮盖了,因而容不得一缕明亮的光线。
生活中偶然的一件事,常常能使人的精神突然为之升华。
一个能认真思考的人,就不会再是一个轻浮的人。
她告别了一个贫困的家庭,又告别了一个富裕的家庭;她离开了一个没地位的男人,又离开了一个有地位的男人。现在她又成了她自己一个人。
生活!生活!你不就像这浩荡的秋风一样吗?你把那饱满的生命的颗粒都吹得成熟了,也把那心灵中枯萎了的黄叶打落在了人生的路上!而是不是在那所有黄叶飘落了的枝头,都能再生出嫩绿的叶片来呢?
04.你怎么也想不到
一个人总有一条根深深扎在某一个地方。
说实话,我从内心里看不起我的有些同学。他们虽然来自乡下,却鄙视乡下。我平时很反感他们鄙薄自己的家乡,这正如一个人谈论自己父母的缺陷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但我总觉得,抛开旁的不说,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总应该有一种勇于献身的精神。尽管我们现在的生活中享乐是一种普遍的时尚,但我认为生活中崇高与低级的界线从来都没有模糊过。
在爱情以外,生活中还有我们更值得珍爱的东西——那就是劳动、事业和理想……
这是我们的土地,祖国的土地,这难道是高调吗?如果因为贫困而荒凉,我们就不要它了吗?正如我们的父母亲因为他们贫困甚至愚昧,我们就不承认他们是我们的父母亲吗?难道承认他们是我们的父母亲,就是一件丢人的事吗?我们因此就可以逃避对他们的责任吗?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事实,可遗憾的是,我们的许多同辈人往往视自己是新时代的产儿,只有操纵电子计算器,才算当代风流人物。别忘了,就是我们的生活全部进入电子时代,但这并不能取代人本身的一切,人,应该永远追求一种崇高的生活,永远具有一种为他的同类献身和牺牲的精神……假如有一天,全世界每个人都坐在了火箭上,够先进了吧?但火箭上的这些人已不再是真正的人,而是狼或者狐狸,那这种先进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重要的不是我们在什么地方生活,而是我们如何使自己的生活更有价值一些。
人总不能为了得到某种感情上的满足就背叛生活的原则。
05.我和五叔的六次相遇
党以巨大的魄力检讨了我们几十年的农业政策,开始了一种新鲜而鼓舞人心的改革。山区的农民首先热烈地响应了这个改革。这是因为,多年群蚁式生产方式给他们所带来的贫困生活状况,比之平原地区来说,也许更要严重。
生活给父亲这样的人带来了一种希望:在土地上自由创造的希望;想用劳动换来巨大收获而满足自己劳动者尊严的希望。
一旦失去了原则和正确的引导,农民的自私性立刻就表现出来。
是的,人们现在谁也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对于正直人来说,只是不要让自己的心也黑了。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一个悲剧性的时代结束了,但那些悲剧性的人物并没有结束自己的悲剧。
06.杏树下
孤独的大人可以在自己的内心创造一个世界,以寻求安慰,而一个孤独的孩子,当外界和他隔膜的时候,心灵中就只有一片又苦又咸的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