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声,是你吗?”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拽着身边男人的衣角问道。
“滚开,疯女人!”男人厌恶地皱了皱眉,一脚把女子带倒在地。
“不对,不对,你不是无声,无声他不会这样……”女子缓缓的蹲下身去,抱着头喃喃自语道。
女子叫陆无溪,那个叫无声的男人,是她刚刚拜过堂的丈夫。洞房花烛之夜,刚喝完交杯酒便被征兵的人掳走,从此再也没见过他。
很久之后,一个看似小厮的白脸男子走进车站,环视一圈,走上前俯下身来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叫陆无溪吗。”
陆无溪抬起头,呆呆地点了点。
“陆无溪小姐,我家少爷有请。”说着还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无溪紧紧抓住小厮的衣角,“你家少爷,是不是叫无声?”
那小厮没动,继续微笑着,只是脸上多了一丝不耐烦。“少爷说,他的名字要保密,小姐您去了,自会知道。”
陆无溪点了点头,坐上了马车。
“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竟会看上这种人。”看见陆无溪走远了,小厮小声抱怨道。
转眼间,马车来到了一个府邸。小厮急忙下车,对着背对着门的一个健壮背影说: “少爷,人带来了。”
那位少爷轻轻转身,笑了笑。示意小厮下去后,走上前去,揉了揉陆无溪的头发,笑着说:“无溪,我终于找到你了。”
陆无溪也笑笑,“你是无声吗?或者,你认识他吗?”
这位少爷面色一冷,转身离开,挥手叫了几个丫鬟,冷冷地说:“扶她去洗梳。”
哗啦啦,只见陆无溪从屋里走了出来。少爷眼睛一迷,呦,洗梳后果然不一样了。上前拉了陆无溪的手,“走,我带你去吃饭。”
陆无溪抖了抖略带水珠的头发,把少爷放在她手上的手拿下,略带惊慌的说:“不不不,我要去找无声。”
那位少爷气地直吼道:“那个人的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别忘了你和他原本的关系!好啊,那个叫无声对你的爱就是爱,那我陆景元算什么了!”
顿时,陆无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惊恐直充满那双大眼睛。“你不要跟我提他是谁!”过了一会,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起来:“对,相公就是相公,弟弟就是弟弟,相公不会成为弟弟,不会,永远不会!”笑着笑着,蹲着地上,痛哭起来。
陆景元眼里充满了怜爱,蹲下来抱住陆无溪。轻轻地说:“先别哭,你先留在这里,我去帮你找他,好吗?”
陆无溪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点了点头。
陆景元又示意丫鬟带她去吃饭。见她走远了,冷笑一声。“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那个夏日,蝉鸣聒的正响。他和陆无声去树林捉蝉,陆无声他娘叫他们时,他们满脸泥土,衣服也刮的破烂,跑着就走进了院子。然而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女孩,一身绿裙,嫩藕般的小手抱着一个红色的大苹果,轻轻的咬着。双眼眯成一条缝,很享受的样子。双腿上缠着几根彩铃,绿色的小鞋子东一个,西一个。双腿一摇一摇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着如此干净的女孩。满身污泥的他的脸“突”的一下就红了。只不过因为泥土的掩盖,没人看见罢了。他回头看看陆无声,才发现他已经看呆了。
这时,陆无声的爹拉了陆无声的手,笑着说:“以后,她就是你姐!”
…………
随着一声碟子打碎的声音,陆景元从回忆里惊醒。匆忙走到大堂……
只见陆无双跪坐在一片碎瓷器渣里坐着,刚洗净的腿被瓷渣刮出了道道血痕。双目空洞,低声絮絮的说:“无声,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你肯定会好的……肯定……”
陆景元见了,急忙走过去,拦腰抱起陆无溪,说:“无溪,我说过,我会找他,我陆景元不是那种说话不负责的男人!”说着,把她抱上一把椅子上,低头轻啄了一下陆无溪颤抖着的眼睛,笑了笑,“等我……”
“梨花开又开,桃花落不尽,人生不如意,等君君不回……”
好久了吧,陆无溪想,无论是谁,她都好久没见了吧。
陆无溪拿起石桌上到一朵紫红的野花,揪着花上的花瓣,数了起来。
“无溪!”
听见这声音的陆无溪惊喜地抬起头,站了起来。
只见陆景元拿着一串糖葫芦在她面前,糖葫芦上到糖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陆无溪伸手接了过来,咯咯一笑,“谢谢你,无声!”
陆景元一怔,疯了似得抓住她的肩。
“陆无溪!你好好瞧瞧我是谁!”
陆无溪刚咬了一口糖葫芦,被陆景元抓了疼的手一松,糖葫芦啪嗒掉在地上,碎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眨眨湖面一样平静清澈的眼睛,皱了皱眉,“你不是无声?那你是谁?你想怎样?………那………那无声去哪里了?”陆无溪大力推开他,抱着头蹲在地上。
陆景元急把她拽起来,盯着她被糖染得闪光的唇,“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说着,便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唔,陆无溪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将陆景元推开,“无声呢!快把无声还给我!”
“陆无溪!你的无声!早就死了!他是你的弟弟!你还抱有什么念想!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陆无溪呆了呆,尖叫起来。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被家人不看好的他们,被全县唾骂的他们。那天逃亡到一座庙里,当着佛祖的面拜堂,突然闯进来一群征兵的军官,为了救她,他为她挡了一刀。她被山贼的人强迫带走。强奸未遂。她逃出来,却疯了。
陆无溪疯狂地陆府跑出,被地上碎石扎得脚钻心地疼,她却也不在意。
叮铃,叮铃……彩铃清脆的响。
“无声弟弟,这个苹果给你吃!”
陆无溪拿着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红苹果,递给面前这个身带泥土的男孩。
叮铃,叮铃……
她仍是这个她,只不过,那个他早已不在。
陆无溪跑到一条河边,怔了怔,走了下去。
直到河水漫上头顶,随之传来一阵窒息感。
隐约中陆无溪看见眼前一个人影,眉眼间尤其像那个人。那人笑了,向她伸一只手。
她也笑,伸出手,轻启薄唇。
无声,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