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的书和电影都有点联系。
前两天刚看完《檀香刑》,最近老在想莫言,我看他书看得不多,加起来也就两本,另一本是《红高粱》。我最近老想起我看他书时的反应,还没有一本书能让我起那么大反应,我觉得莫言真残酷。他的字腥,狠,那些汉字排在一起望一眼都是滴血吸髓的。看他写刑罚,细到毫微,把读者当成侩子手,把读者眼睛当成侩子手的那把刀,看到哪儿那皮就剥到哪。所以说老有人说莫言的书看不下去,不是欣赏水平的问题,就是心软,胆小。我还好,双手捏拳压到指尖发白咬咬牙也就把那段看过去了,要是我活在那个年代,可能当一个合格侩子手,剥人皮砍人头什么的,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我也帮莫言老师想了想,他要是活在那个年代,侩子手肯定是当不得的,总是围观的人话最多,真正干这行的人,是不会顾及自己的,他眼前只有堆肉,他才不会顾及自己的汗是滴到胸口了还是滴到地上了。观景台上的领导也轮不到他当,他一股子粗狂生猛的劲儿,与台上嫩肉白皮的领导不般配。我觉得他应该是验刑官,就是站得离侩子手最近的那个人。在那儿他闻到的血腥味更重,看到的血最细腻,听到的呻吟最清楚,他是看客里面最有特权的那位,既不用负责任,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如果最后要真出什么事了,还有法子能为自己开脱。
这点跟作家挺像,作家也是看客,只不过事后能用笔尖在批判他认得背后隐藏自己。这项技术已经在中国流传两千多年之久。仍未失传,该去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最次,也该派一些学者来整理总结,难得传这么久,我们还不整理,显得太没有礼貌了。
昨天看了《红高粱》,改编自莫言的小说,我觉得拍的真好。哪里都好,真实感是一部剧情电影应该达到的首要目标。那些高粱,听说是吴天明花四万特意种的,对80年代的西安电影制片厂来说,四万块钱就是放手一搏。我看片子的时候,觉得这钱花的真值,电影里面那些晃动高粱,像是摇着摇着就能挂到我的脸。片子里出现的各种道具,以及所有人物吃的喝的都是真枪实弹的上。就举两个酒坛子的例子,姜文在酿酒棚里抬的那四只酒坛子,注意看姜文的的动作,弯腰之前把两腿衩到比肩宽,站定吸气,抬罐,抱罐走的时候脚步急促细碎,后背微弓脖子缩短脑袋向前,放下罐子的那一瞬间被重力带去两个趔趄。这罐子的分量如果要让当时站在旁边的巩俐去抬,能离地与否还是个问题。第二个是罗汉大哥被剥皮的当晚,巩俐站在院子喝酒铭誓,她抱了一个肘高的坛子,倒完酒把坛子放回桌上的那一刹那,坛子里的酒因为阻力反溅出来几滴,与此同巩俐又被那坛子的重量带的偏了身。那么小的坛子,里面应该是装满了酒。
这些真可贵,谁都不去骗,谁也骗不了谁,比现在好多了。里面姜文抱巩俐的方式,搁现在哪部影视剧里男演员会那么抱女演员。这些都是国产电影里珍贵的血液,他本该流着这些纯净的血慢慢成长变得成熟,结果非得在半路给人家打激素,催生。我听说人打了激素都容易变胖,电影要打了激素那还不膨胀了啊?
写到这我突然想起了岳阳楼。说现在的岳阳楼早已不是滕子京重修的那座了,这座楼烧掉了好几次,据《巴陵县志》载:岳阳楼在明崇祯十二年毁于火,推官陶宗孔重建。清顺治十四年又毁于火,康熙二十年由知府李遇时,知县赵士珩捐资修建。康熙二十七年又毁于火,直到乾隆五年由总督班第集资修复。
修复过程其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不论是好是坏都有些让人无可奈何和偷偷痛惜。这与国产的电影发展历程和他给人的感觉,与这岳阳楼又是何其相似。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碎琉璃散,说的就是这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