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刚进办公室坐下不久,收到老张发来的微信。“阿成,我们今天的会议是九点半开始,我可以过来观课”。
老张早就有走进老师课堂的计划,一开始,就是从自己教研组开始。昨天,到老张办公室邀请老张走进我课堂,被遗憾告知明天九点有一个会议,可能只有往后推一推,本以为真要另作计划,没想到老张从匆忙的行程里面挤出来时间,并且注意到了我上课的时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第一节课八点四十开始,看了看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没时间让暖流传遍全身,也更没时间理会有领导进课堂的多余情绪,简单整理课件,就出发到了教室。
四十分钟后,伴随着春日里略带闷热的空气,本来自带流汗牛逼症的我,已经有很多汗珠光顾额头。整堂课还算流畅,注意力也保持得也还不错,中间有些略有衔接不流畅的部分,也被上普通话课多年来的实践经验拉了回来。当然,最可爱的还是学生们,见到有领导听我课,每一位同学都把漂亮的脸蛋儿齐刷刷的对着我,没有一点开小差,也比平日里和我的配合还要更多一点点默契,连下课起立,我对她们说“同学们拜拜”,全班学生都在努力回应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写到这里,当老师的幸福感又来了)
为了不耽误老张后面的安排,我们商量饭点时一起到食堂做具体交流。正好,回到办公室我可以好好整理整理近些年我在教学中的困惑,以便稍晚作请教。
几年前,我从招生办调岗至教务科,全面负责学校的普通话等级测试工作。在接触到了普测工作从报名到出证的整个过程后,我逐渐意识到普通话教学要有极为现实的结果导向—普通话等级证书,对于学前教育专业的孩子们而言,没有二甲证书,等于没有教师资格证。大学四年的经历,我太清楚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是从何而来,简而言之,没有教出来的普通话,只有练出来的普通话。作为年轻人,我从来都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够有成果,来增加我有些意外入行教师的自我价值认同。那以后,我开始严格考核学生们在课堂外的练习作业,于是,一系列问题追了过来。
中午食堂里,我和老张如约坐到一张桌子上,开始了关于这堂课的交流。老张首先问了我对于这堂课感觉如何,以及在这堂课里我自己觉得亮点有哪些。突然要对我教学多年的一门课进行自我评价,还真有些被问懵,稍作思考后,我将课堂上易于学生理解的比喻以及一些有特别设置的课堂细节作为亮点勉强回答上了问题。随即老张告诉我他印象深刻的四个点,其中有一点是我在课堂上对学生谦和的鼓励,听到这里,我觉得时机成熟,一股脑将自己的困惑全部抛出。
“在课堂上,我一直重视对学生的鼓励,也几乎不会因为学生发音问题而有过度消极评价,也能感受到学生在这个阶段,对我有非常积极回馈,认为这个老师和蔼可亲,谦逊平和。可是普通话课程的特殊性让我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对学生平时练习的考核上,并有一些强制性手段,学生有惰性,而我在学生缺少态度这件事情上大为恼火,甚至有时会上脾气,针锋相对几个回合 ,先前课堂上积累下的好感也就荡然无存。主观上,我不想有类似冲突,但一个班总会有二十来位学生是需要用皮鞭施加压力才有取得理想结果的可能,如果制定的约束不能兑现,学生嗅到风向,想要营造的良好练习氛围就只剩空中楼阁,对于这部分学生而言没能尽责。”老张在餐桌那头,仔细听着我倾诉,不时接着话头。“老张,您也上国考课,也会布置作业,在面对学生惰性降临的时候,你会如何回应?”
老张并没有着急回答我的问题,先是向我提出了自我内观和觉察的概念,之后,他留给了我在整个交流过程中印象最深刻的瞬间,“其实实话说,我拿他们的惰性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不完成作业的时候,我也会生气,会发火。”说话间,他插进了有些无奈但却足够真挚的笑声,这笑声,足够从容,也足够平静。话毕,也向我列举了他在教学过程中面对学生不配合的具体事例,过程上,张弛有度,结果来看,好像更接近教育的本质。
我们的谈话在老张向我进一步阐述自我内观和觉察中结束。就目前来讲,对于自我内观和觉察,我并没有什么系统性的概念,老张在讲到这部分内容时候也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在这场谈话中我感受到的是,其实只要是老师身份,大家或许都会碰到相同性质问题,如学生惰性,但在面对这些问题时,能发出像老张一样平静从容的笑声,我相信,一定是在不断的反思与内省中求得了与学生个性的共生,找到了与如学生惰性等问题间的平衡。
我想到了几年前当15806班班主任的经历,一开始,总是努力塑造着自己严师形象,要有距离感,要给学生留下“这个班主任说的就是规定,和他没有任何条件可讲”的强硬形象,但内心深处,没有任何底气,碰到问题,只得以威严掩饰慌张。去年再当班主任,手段依然会有,但已经不再刻意要立个什么人设,因为,已经心中有数。我相信,这一定是进步,但也一定孕育于不断反思总结的过程中。
是的,这都是必须会有的过程,过程两头,一切都是被困惑住的问题,一切也都不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