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惊蛰。
表白惊蛰小哥哥。
文|阿音
惊蛰在网吧里过了两天,身上又没钱了。
如今的网吧生意着实不好做了,以前网络刚流行起来的时候,很多人家里都没钱买电脑。约上几个朋友往网吧里跑,那会儿大家都热衷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单纯的缘故,普通拉家常也能聊得热火朝天。后来人们的生活条件变好了,家家户户都安置了一台电脑。网吧也很少有人进去了,去玩的都是一些组队打电竞游戏的。
最近热门的一款电竞游戏,惊蛰和他的朋友打得眼睛都红了。对面技术太强,游戏一开始就被对方敌人干扰了野区。惊蛰和其他队友便发育不起来,几乎全程都是被压着打,心态就瞬间给打崩了。惊蛰忍不住一边按着鼠标和键盘,一边大大咧咧地爆着粗口。网吧环境向来是恶劣的,老板才不管你骂不骂人。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心态崩了是很难平复的。
“不打了!”惊蛰劈里啪啦地一顿乱操作,直接就关闭了电脑。等去吧台结算的时候,卡里储存的钱正好用完。走出网吧,外面阳光灿烂。惊蛰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讽刺了,凭什么太阳每天都可以这么灿烂?那么明艳的光芒照进他的灰色地带,他感到胃里一阵反酸。暗与光是天生不合,就像水和火永远不容。
他的几个狐朋狗友没有跟出来,惊蛰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下。朋友这种东西根本就是拿来骗小孩子的,成年人的友情大多是各取所需。谁有能力,谁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就是该结交的对象。惊蛰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那浑身戾气。打架什么的他最擅长,那些狐朋狗友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称他老大。
惊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良青年,他的朋友顶多算是纨绔子弟。正因为家里有钱才供得起他们无谓的浪费,那几个人没有跟出来,惊蛰就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挑事惹事的背黑锅老大,哪里有纷争,第一个冲上前的就只有惊蛰。打赢之后,那些人的嘴脸会变得更加虚伪。左一句“老大牛逼”,右一句“老大无敌”,哄得惊蛰的心都膨胀了。尽管惊蛰享受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但是心里却把羁绊看得透透的。他不会用老大的身份让那些狐朋狗友替自己充网费,就算再落魄,该有的尊严也不能丢掉半分。他知道那些人是不会跟出来的,没准现在他们已经偷偷呼了一口气,说着“那个菜鸡总算走了,打野都不会还怪这怪那”,然后打了几局把把都是胜利。
他喜欢被人高高举起并膜拜的感觉,以前在天真烂漫的年纪想过要做世界的王,后来长大了才发觉那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既然做不了世界的王,那就做令人头疼的敌人。惊蛰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没有学历,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他被脾气暴躁的房东赶出来过,也住过天桥底下,在陌生的城市游荡了几天,解救了被包围的弱势群体,莫名其妙就当上了老大。
那几个纨绔子弟跟着他闯南走北,钱不够了就打个电话让父母汇款。惊蛰从来没有在金钱上占过他们的便宜,他虽然活得像一个无赖,可内心的本质还是跟正直有关。白露曾这样评价他,惊蛰呀,还是个孩子呢。那些所谓的戾气、狂暴、狠毒、嚣张都不是真的。很多人都需要用另一种性格来掩藏真正的自己,最常见的做法就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优秀的人。惊蛰是不同的,仿佛他的目标就是想让全世界都讨厌他,越是跟叛逆有关的,他就会无所畏惧地一头栽进去。
现在回想起来,惊蛰觉得自己以前太多管闲事了。白露当时只是一名普通的初中生,是老师和家长口中的“优等生”。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期萌动的时候,白露生得温婉可人,身边也不乏追求她的人。好学生向来懂得收敛情感,就连示好也要扯上学习作为理由。比如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比如找来难度系数最高的奥数题跟喜欢的人一同探讨。优秀学生心里想的是更广阔的天空,以后要考上名牌大学,要飞黄腾达。而差等生开始学会了自暴自弃,反正在学习上跟不上,不如另辟生存的道路吧。这类人习惯浪费学习上的天赋,不良习惯三分钟就能上手。抽烟、喝酒、斗殴、蹦迪,游走于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认为这些事比起枯燥的文字函数来要有趣的多。
不良少年的头目看中白露很久了,无奈好学生都比较心高气傲,头目使出浑身解数,白露对他依旧是不理不睬的。头目的耐心可是说没就没,屡次失败让他在兄弟的面前很没有颜面。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最下三滥的手段,在放学的路上围堵她。白露被他们围困在一个僻静小巷,就算有再多的心高气傲,到了那种境地白露还是会因为恐惧而忍不住身体颤抖。
惊蛰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一个人闲来无事随便溜达。走着走着就绕到了这个小巷之中,偏巧撞见了混混模样的学生在欺负一个女孩。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惊蛰就把那些混混给揍趴在地了。不良少年的头目和他的同党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地逃走了。白露感激不尽地朝他鞠了一躬,惊蛰不以为意地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无聊罢了。”
大概女孩子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情结,就像白露相信惊蛰的本质是好的。他说他不是好人,可是却多次救白露于危难之中。救到最后连惊蛰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渐渐喜欢上她了,只是这份情愫一直被压在心底。白露说他傲娇,口是心非,承认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惊蛰说会啊,不但会少块肉,寿命还要折去一半。
甘棠镇这些年的变化并不大,顶多就是多了几处高楼大厦,建了一个集休闲、美食、娱乐为一体的广场。整个镇的卫生情况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唯一没变的是镇上老人的传统思想。家中闺女过了二十岁便开始张罗相亲,串门的时候总喜欢抓一把瓜子放在口袋里。走在街上照样吐痰和乱扔垃圾,根深蒂固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过来。
路过广场,听到扩音器里传来熟悉的音乐声。一个女声饱含感情地唱着:“我无法传达我自己/从何说起/要如何翻译我爱你/寂寞不已/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建立默契/却词不达意/在你的盲点里寸步不移……”
惊蛰终于想起这首歌的名字,那是白露出现的最后一晚,她把一只耳机塞入惊蛰的耳里。两个人并排站在窗前静静地听完,白露摘下耳机问他:“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惊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惊蛰害怕词不达意。纵使他有千言万语想对白露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他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的学历不够,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挽留白露。他能想到的只有“我爱你”三个字来倾诉,可是这样却显得唐突而薄弱。你凭什么去爱人?你想让白露跟着你从此归宿不定?当惊蛰想要不顾一切的时候,内心总会冒出这样严厉的声音来阻止他。词不达意的源头是来自惊蛰的自卑,有些人是不适合谈恋爱的,孤独终老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很想都翻译成言语/带你进我心底/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触不及……”
白露应该会嫁一个有能力的有钱人,然后生一双儿女,从此她的世界不再与他有关。惊蛰立即耻笑了这种想法,结婚也好,生孩子也罢,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