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头的邻居离婚后搬走,把房子租给了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年轻妈妈,有多年轻呢,她家大孩子今年9月份要上小学了,她才29岁。
另外两个孩子是龙凤胎,男孩为兄,女孩为妹,已是近三岁的年龄。女孩虽为妹妹,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和肢体动作明显优于那个小哥哥,而且大多时间很安静。但凡见到小男孩的时候,他总是被保姆牵着,走路踉踉跄跄,嘴角一直有成线的口水,连接到脖子里戴的围兜上;或者坐在童车上被保姆推着,眼神茫然而混沌的四处打量,猿人似的眉骨高高凸起,远远看去脸上就有着滑稽而诡异的两道弯的淡白,使人悚然。
他还不会用语言表达,或者说他所有的表达方式就是怪叫,高兴时就是“啊啊”的叫,随情绪强弱不同脸上变换着各种复杂表情,但无论哪种表情都是扭曲而狰狞的,让你不太能够确定他到底是高兴,还是已经由高兴转为了愤怒,声音洪亮而辽阔;愤怒时双手紧攥,脖子超伸,青筋暴起,满面充血。浑身颤抖着声嘶力竭的叫,那个叫声方圆百米以内都能覆盖到,尖锐刺耳,像凛冽的寒风,带着冰渣,侵蚀麻木你的四肢,直往大脑里钻,让你闻之胆寒,痛不欲生。
而且他好像愤怒的时候居多,并且不分时间与场合。在你忙碌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坐到饭桌上打算和家人享用晚餐时;在你劳累了一周,以为可以睡到自然醒的阳光明媚的周末早晨;在你酣然美梦,万籁俱寂的深夜,都有可能突然间,一声声凄厉凌冽的非我族类的嚎叫声穿透所有时空的障碍,不偏不倚的狠狠的扎在你的耳膜上,让你心脏开始越抽越快,直至痉挛,痛不欲生,怒火焚身。
众多邻居找物业,找房东,甚至找这位年轻的妈妈,每一次她都像一只被激怒的护崽的母兽,叉着腰在院子里撒泼:我房租未到期,谁敢赶我走,如果我犯法了,你们就喊警察来!
直到有一天,我开着车进小区,看到保姆又推着那个孩子在我车头前转悠,突然间,不可遏制的生出一个邪恶到足以把自己吓到的念头:如果我现在一脚油门碾过去,世界会不会重归平静?
停好车,我还惊魂未定,不能够相信这种可怖的念头如何会这样没有征兆的跳出来,或者是它一直在被愤懑与偏见喂养着悄悄的长大,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察?
晚饭后,在咆哮弟再一次陡然响起的利啸声中,我和老公交流了自己的想法。老公温和宽厚,开导我,不要为这无礼的女人愤怒,或许让她有这样一个不正常的孩子,已经是对她无礼的惩罚,只是她未自知。年纪轻轻,却被这样一个孩子日夜消磨,寝食难安,也许将持续一生,本身已是很可怜的事,我们应该以同情悲悯的心去看待,如果不能提供帮助,不带分别心的旁观也是一种慈悲的态度。这样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你,至少你心里可以舒服一点。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当再一次被夜半凄厉的嚎叫声惊醒后,我竟也莫名的对那位夜不能寐的柔弱的年轻妈妈,生出些许的悲悯。
但内心深处,我最渴望的还是房租到期,她们一家能快快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