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过土产酒的人,才是懂酒的人

    我的家乡位于秦岭山脉海拔最低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气候宜人,民风敦厚淳朴,民众勤劳手巧,我们那儿常年雨量充沛,适合种植的农作物非常多,这就为当地的人们在饮食和精神文化上,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材料。比如,菜豆腐,两掺面,戏曲有花鼓子,孝歌等等。这些在外地是很少有的,而最让人难忘的就是,我们那几乎是每家每户都酿酒,我们叫它土产酒。我们的土产酒,就连酒曲都是自己制作的,纯粹是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绿色产品。

      前段时间,父亲给我打电话,说今年春天准备烧一次酒能有几百斤,我们那儿把酿酒说成烧酒。我一听就来劲了,说一定要等到我回去了再烧,小时候觉得烧酒没啥意思,更不明白酒的酿造过程,等到长大了,才知道烧酒真是一门绝活,凝聚了无数人民的劳动智慧。趁着这次有时间正好一探究竟,好好学习一下。

      我父亲烧酒烧了四十多年了,算是老师傅了,别人家烧酒都要请我父亲去坐镇指挥,因为质量有保证,每次帮人烧酒几乎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敢说我父亲有工匠精神,但是他对烧酒这门技艺已经可以用高超来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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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烧好酒,得先做出好酒曲子,当然了,酒曲子可以在商店里买到。但是我父亲却是自己制作酒曲子,做酒曲子必须在前一年的夏秋之际到野地里,收很多黄蒿回来,做成暖床,将麦麸经过加工铺在黄蒿上,放很长的时间,还要蒸啊,晒啊的经过很多手续,然后在将酒曲磨成粉状,到这一步酒曲算是做成了。                     

        因为我们那儿农作物,农副产品很多,比如,小 麦,玉米,红薯,甘蔗,柿子,拐枣,板栗,高粱,都可以作为土产酒的主料,也可以混合搭配,这样烧出来的酒更好喝。这些主料加工过后与酒曲搅拌在一起,而这一步是很关键的,因为酒曲放多了,酒会发苦,酒曲放少了,就没有酒味了,主料和酒曲之间有一个比例问题,然后装缸进行发酵。如果按照标准的酿酒技术,人家会选择发酵的环境,掌握发酵的湿度和温度,时间等等,而在我们那儿,就是装在缸里,放在屋檐下,隔一段时间,查看一下就行,等过一段时间,几个月或是一年多,就可以开缸烧酒了,很多人烧不出好酒,就是因为掌握不好时间,不确定是否发酵好了,有的人觉得发酵好了,酒烧出来度数不够不好喝。跟白水一样,而我父亲,只要看一下就知道可不可以烧了,我觉得他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但是没有告诉我。

        接下来就是烧酒了,我们那儿采用的是蒸馏冷凝法,就是在灶上放一口大锅,锅里倒满水,锅上在放一个没底的大木桶,底部用竹篱笆一样的东西隔一下,然后将发酵好的主料倒在木桶里,木桶上架一口大锅,里面倒满冷水,然后灶下烧火,主料产生的蒸汽上升到木桶上的锅底,遇冷形成水珠,沿着提前放好的木管流出来就是酒了,整个过程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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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面有个小故事,是父亲告诉我的,说是酒祖在烧酒时,酒一直往外流,酒祖把家里的所有能装酒的的东西都拿出来装酒了,酒还在不停地往外流,酒祖急得没法说:“别流了,家里没东西装了”。说完酒立刻就不流了,所以从那以后人们再烧酒的时候,一定不要说丧气的话。

          如果有哪一家在烧酒,遇到过路的人,一定要请他品尝我们新酿的酒,然后过路的人就会说一些好酒长流的吉祥话,并且夸赞一番,讨个好彩头。如果烧的酒真的很好喝,过路的人还会向主家请教烧酒的方法,主家也不推辞,倾囊相授,双方皆大欢喜。

        我们农家自酿的土产酒,没有任何添加物,没有任何勾兑,入口棉柔后劲足,酒后不上头,并且用的主料不同,酒的味道也不一样,比如,红薯酒喝起来感觉有点像荔枝的味道,甘蔗酒,柿子酒喝起来带点甜味,玉米酒,小麦酒,喝到嘴里味道很淳厚。我就很喜欢喝甘蔗酒。 带着甜味酒味也不是很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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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都有很多人到我们那儿,买我们自酿的土产酒喝,或者拿去送礼。而且还有很多人从很远的地方慕名前来,在我们那儿都觉得,这种土产酒比商店里的瓶装酒高档的多,也好喝的多,都很喜欢,逐渐形成了探讨烧酒技术和品酒的文化圈子,土产酒不仅好喝,而且还代表了农民朋友勤劳踏实,质朴醇厚的朴素精神。然而我们那儿的土产酒,只在当地流行,在外地知名度不高。可能是不懂宣传和包装吧,不过现在很多人注意到这一块儿了,将来也许会好些,能打开知名度。

        但是随着年轻人的外出打工和生活,懂得这种酿土产酒技术和文化的人越来越少了,再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肯学,认为学了这个也没有用,即使学会了也赚不到钱。即便是现在土产酒很受欢迎,他们还是那样认为。我们只能看着这种酿酒技术和文化越来越没落了。 

        也许在很多年后,我们都喝不到这种传统方法酿出的土产酒了,我们只能喝标准流水线生产出来的酒了,到那时,我们是否还有关于土产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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