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不知道小雨什么时候到床上的,等我再睁开眼,自己却是横七竖八的歪在床的中间,而她早就不在房间了。我啰嗦的披上外套,打着哈欠走出房门。
见小雨把阳台上的破烂柜子都挪了出来,在角落处放置了一颗吊兰,我有些差异小雨是怎么把那偌大的花盆抬到家里来的,盆里头的黑色土壤紧实得很,要点力气挪动,我过去搭了把手。看见小雨的袖口,衣领上都是泥巴,额上凝着薄薄一层汗。
“一早上就在忙这个吗?”我问道,顺带给小雨倒了一杯茶水。
“嗯,我昨天在楼下灌木丛里看到了它,都长歪了,昨天下了一夜雨,土软些,我就挖回来了。”小雨说,看着已经打理好的吊兰眼神中流露出欣慰坦然之色。
“收拾一下跟我一起出门。”我跟小雨说。昨天我已经在网上买好了猫粮猫砂,就等着今天去市场接一只长毛布偶回家。
我率先出门,把车挪在楼下等着小雨。坐在驾驶位上看着住宅楼面上的斑驳,以前还能看见几个白帽子施工员拿着卡尺在墙地上丈丈画画,慢慢也没了什么音讯。老楼的年纪很大了,却一直没够到危房改造的圈里,就像里头的佝偻老人,没有人真正在意他们的生死存亡,只有崩溃倒塌的时候才能让整个土地蒙上一阵尘埃,又像落在大海中央的一滴水珠,几圈小涟漪消散之后便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伴随着时光流逝,那些遗留在世上的记忆也终归磨平。
“不换件衣服?”我看着小雨过来,还穿着那件领子上粘着褐黄泥土的衣服。
“没事没事。”小雨说着,用手揉搓着领口,黄泥已经凝固在上面,用指甲壳刮一刮,一些细小的土尘便脱落在了空中,但领上依然残留着些许淡黄。
车上我放着天王的老情歌,偶尔会出现卡顿的声音,播放器也老旧需要更换,只能读取碟片和CD卡,再没有其他端口。即便这样我也没有让播放器停下来,能让车里热闹些就够了。
一路上小雨始终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不论乐曲有怎样高昂或低沉的节奏,都无法通过耳廓传到她大脑之中,她的灵魂和思绪都不在我所看到的世界。我没有打断,也没有理睬,把车停好后她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扭过脖子问小雨。
“没......就,买瓶香水吧。”小雨停顿了一下,黑色眼球往左下角偏移着想了一会才开口道。
我有些诧异,小雨不喜那些化妆品,家里从没出现过口红粉底之类的。想来后街市场也没有卖香水的铺子,如果见到就顺带买下,见不着就算了。
我走了很久,就连老市场里面也寻不见音乐碟片了,新时代已经把旧潮流褪进了深海之中,沉睡的时间越久越难以打捞。
我领着小雨往猫狗市场走,竟不知晓她什么时候握着一瓶花露水。这样也好,我闻不得浓郁香水得味道,花露水倒还凑合。
猫狗市场在老街巷的里头,占地不大,味是重的很,外面的牌坊已经褪的灰白,一把把塑料凳子堆的老高,里头的灯光挺亮堂,猫狗们在笼里眨巴着灵动的眼睛,我前脚踏进门,它们就朝我哈着舌头,探出红爪轻轻挠着黑细栅栏,还有一些则是四仰八叉地在角落中酣睡。
小雨一进门就打了两喷嚏,这到不见怪,里头地动物粪便在细砂里面埋着还没来得及清理,还有各种味的猫狗粮在无数个铁钵里盛着,那些细绒毛在空中飘荡,手一挥或风一吹便打着转向周围逃跑。
“咱买一只回家,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问小雨,但眼睛一直盯着那只雪白长毛的布偶猫,它的粉红小爪扒拉着笼子,叫声娇细,神色流出淡淡忧伤,惹人怜楚。
“没。”小雨回答,这一声斩钉截铁。
“好吧,既然你没有看上的,那我帮你挑一只。”我微笑说着,便把笼里的布偶抱了出来,它很轻,蜷着身子还没有巴掌大。很听话,在手里就像一个机器猫,不闹不逃,尖尖的指甲紧紧缩在掌缝间,不轻易伸出。“你在家里没事可以养养,还有个陪伴省的寂寞。”
小雨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小猫,是那么可怜。
我想女人都会喜欢猫狗之类的小动物,相对于男人来说她们更有爱心,情感更细腻,照料起来更周全。而且家里就我跟小雨两人太冷清,有个猫作为两人情感的枢纽也挺好,当然这是对我而言,如果我们一直用这种模式相处下去,我一定会比小雨更先疯掉,那简直是黑暗的时刻。
到家后我把行李包剖开,做了一个简单的猫窝,里面填充着旧棉服。小雨从回来后便一言不发,把花露水放到了卧室床头柜上便去阳台看那盆吊兰,我没有理会什么。小猫则是在桌脚旁边躲着不敢出来,瓷地板冻的它瑟瑟发抖,它轻轻而沙哑的唤着,在寻找自己的同伴,或者分别了有一阵的猫母亲。
我走到小雨旁边,她摘了一片老叶放在鼻孔嗅了嗅。
“怎么,不喜欢猫吗?”我问小雨。她一定是不喜欢,没有哪个女人在面对可爱事物时会同她这般平静,平静的甚至有些恼火。
“没有,谈不上喜欢和讨厌。你带回来了,我就会照顾它。”
小雨回答着,语言很平静也很讽刺。旁人那些讽刺的话语传到我耳里总像针扎的那般疼痛,又如在日落的荒原大漠上,迎面刮来的细砂碎石让我张不了嘴,刺痛的整张脸都变得灰红,短暂的炽热过后又迎来长夜的寒冷。终究是外人,而小雨那些话在我心底根本掀起不了任何风浪,我感受不到她的攻击,哪怕有,她掷过来的长矛也命中不了,在她面前我就是隐形人,不论是攻击还是抚慰都如此,并且两者没有差别。
“好吧,今天晚饭咱们出去吃。”
跟小雨说完我去浴室冲了个澡,白天猫狗市场的味儿还留在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时不时钻进鼻腔,刺激着大脑。这种味儿冲刷不掉,只能用更浓郁的玫瑰沐浴露遮挡住了,尽管闻起来头晕的很。
洗漱完我裹着一层浴巾出来,小雨坐在餐椅上看着手机,小猫正摆动着她的裤脚,或许是小雨身上有着令猫熟悉的感觉,我讲述不清,正因这种熟悉它才亲近起来。这个场景我倒喜闻乐见,内心也正缺乏这种温馨安逸。尽管不太讨男人欢喜,但起码在动物面前小雨是美丽善良的。
“你不去洗洗?”
我整理好衣装见小雨依旧在坐在餐桌前,小猫已经爬到了她的腿上,在双膝之间来回踱着小爪子。我看见了小雨裤腿上伸出来的几小圈毛线,应该是猫爪勾出来的,小雨没有理睬那些,只由着它来。
“不了,我们去哪里吃?”
小雨站起身,把猫缓缓放在地上。往常我都没有太注意,今天突然感觉小雨长高了,原本她一米六的身高只比我矮个额头,现在抬起头站在面前,恍惚下同我一般高度。
“小区外面有一家烤鱼店,味道不错,价格也实惠。”我对小雨说,又伸出手往小猫的头上摸着,起初它的眼睛慌乱的眨着,摸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不再畏惧。
“你不去冲个澡,身上味有点重。”我在小雨前面走着都闻到一股味,现在是一种腥臭与玫瑰的结合,我的天,这太致命了。当然我没有愤怒,依旧用平和的态度跟她交流。但小雨没有丝毫反应,似一位聋哑人,听不见也说不出。
路上小雨走在我身边,离着两个身位,很久前我就已经不在像条哈巴狗一样被她牵着手了,小雨是个识趣的人,我从不给她什么暗示,要不就明晃晃的讲出来。但关于逛街牵手这一点我还没有端到台面上通知她。这样也好,省的暴露我在她面前作威作福的姿态。
“你看这天也转凉了。”我低头看着路边夹缝上长出来的野树枝,细长弯折,在秋风的吹拂下来回摇晃。走到路半我才憋出了一句话跟小雨讲。
“是的,但我喜欢秋天。”小雨说。
我很难听到从她口中能说出自己喜欢什么的话语,这太稀奇了,好像从来没有过,如果有那就说明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听得小雨说喜欢秋天,我有点担忧,我怕一会儿她要借着秋天发挥一下,讲讲秋天的寂寥,谈谈人生的荒唐。这很尴尬,会让我抓耳挠腮,我极其不愿听见别人去总结过去的人生,或者对社会的批判,那才是愚蠢,荒谬。
“秋天不那么热,一热就流很多汗,身上更臭了。”小雨接着说,表达的平淡,普通。但我总感觉小雨心里在冷笑着,像在想着脑海里的某个笨蛋,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能在路上光着腚爬行,或者想着马戏团的跳梁小丑,用出奇的举动挑逗着她。尽管她的面上毫无波澜。
“是的,是的,我也不喜欢太热,不对,太冷也不行,我既怕冷又怕热。”我赶紧附和道。
太阳总是在老小区这边早早落下,好在没有高大的钢筋混凝土挡住,橙红的夕阳弥漫着半边天空,映照在掉漆的铁栏杆上,在这里能安静欣赏着霞光的美,也能看见世界的古稀。
我和小雨到了烤鱼店,还没进去已经闻到了菜香,我喜欢这家烤鱼店,热情丰满的老板娘是其一,另外市面上已经很少能吃到正宗的烤鱼,多半是放油锅里炸的,这样能省很多时间。而这家的烤鱼完全是架在炉子上,经过一圈圈翻转才能成熟的。我并不是喜欢用火烤出来的味,在我看来烤的和炸的没有很大区别,只不是既然叫烤鱼店就只能烤。
“又一个人来呀。”
刚进门老板娘就过来跟我打招呼,虽然有些日子没来了,但是老板娘亲切的面容,还有丰满的身材一直在我脑海里。每每听见她的声音我都感到愉悦,那是一种来之灵魂深处的愉悦,如果每天都能听见那该是多好,但又幻想着她这样魅力的女人肯定不跟小雨一样好应付,她要的不是男人,而是优秀的男人,娶回家当老婆就像花了几十万买了一个古董瓷器放在保险柜里,一点磕碰也能支离破碎,我讨厌这样,讨厌魅力的花瓶。
“两个人。”我笑着对她说,仅用一秒的时间我已经将面前的女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她身上的任何部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让我着迷,像一朵剧毒的曼陀罗花,散发出致命芳香。
“还是一份藤椒味的叉尾鮰鱼?”老板娘说。
“对,还是老样子。”
我走向店里的最深处,小雨自然是跟着一同落座。她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举动,甚至连张望都没有,如果不是跟我坐在一张桌上,哪怕紧紧跟在我身后也显不出来跟我的任何关系。恰如现在,两个拼桌的陌生人。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小雨突然开口。
“还好,有段日子没过来了。”
“因为老板娘漂亮吗?”
“...没错。”
小雨的问题突然让我感到语塞,我从未听过从她嘴里讲出的类似追问。这让我惊慌失措,下意识的想回避这个问题,告诉她不是,哪怕她没说错,但我绝不会承认。我还是犹豫了,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哪怕我现在把衣服脱光了站在餐桌上跳舞,然后在拉着那邪门娘们跟我一起,又如何。我管她怎么想,我想她也不会在意,而且在小雨面前我必须是堂堂正正的爷们,回避,谎言什么的,那是懦夫。而这懦夫的形象我可以展现在任何人身上,千千万万的男人女人的身上,但唯独在小雨面前那是绝不可能。
内心活动太多,兹拉冒油的烤鱼还没上来,热酒还未下肚,我已面红耳赤。
如今我还没有意识到小雨的反常,在我心里她就像一株小草,又能汲取多少水分和阳光呢,只会被狂风截腰斩断,刮在半空中凌乱坠落。而那株小草遍地都是,哪怕有一根冒得最高,又能吸引来多少惊喜呢。
“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确实有品味。”小雨说着。她眼睛灰蒙蒙的,唇缝间弯弯曲曲,右拇指在左手虎口上来回搓捏,片刻后她微微抬起额头,灯光射在上面的参差黑影也变化亮黄,灰蒙的眼神随即像深蓝的湖面,平静里头是暗流汹涌。小雨就这样看着我,且用肢体语言告诉我她根本不屑于我的任何回答。
我判断不了她的喜怒哀乐,只是心中开始不悦,什么时候小雨也敢如此讲话,我并不在意言语中有怎样的暗箭,那些触动不了,也伤害不了我,仅仅是因为这总表达方式,平静语气,正挑战着我在她面前的权威,如果失去了这份权威,那我在这段婚姻关系中将一无所有。我还能图些什么呢?
“这没什么,各种各样的女人我都令我喜欢。”我尝试让小雨吃瘪,让她怒火中烧,让她与我一般坐立难安。我在讥笑,在讽刺,面前的女人又是谁,风中的细砂,小草罢了。
“我很遗憾不能博取你的欢心,”小雨突然面色惭愧,低下头,语气绵软的说,“如果我在漂亮些会好吗?”又偏过头看着窗外。几颗星在弯月旁边闪烁着,四周笼罩着漫无边际的黑幕。那些黑幕愈暗,星辉愈灿。
话说完,空气中交织盘旋着无数伤痛与怜楚,统统漫向我。又像一个铁锥,要往额头上重重一击。面前的女人让我懵圈,我不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但我侥幸还有足够的把握将她牢牢控制,并且老天爷也没有赋予她反抗和挑战的人格。哪怕有,二十多年来的人生早已将其抹杀。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我压着嗓子说。
我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彰显出高傲的姿态,尤其是在女人面前。矮瘦丑陋的外表在搭配着一副清冷的神色去对待小雨,这样会被无数人唾弃谩骂人。那些丑态我只能做给一个人看,只有小雨,她既理解,又包容,也软弱。留给一副谦逊模样交给外人就够了,至于孰真孰假不必去探究。
夜色完全笼罩后,餐厅也热闹起来,不同白天的清冷。这边远离市区,大多顾客都是中年的工薪一族,他们穿着不显时髦,零碎的胡茬里交错着银灰,漆黑整齐的眉毛映在粗糙的脸上格外精神。他们总是一批人进来,中间跟着两位妇人,一坐下便酣畅的唠起来,我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但整个餐厅的氛围也能因为他们而高涨。
我跟小雨坐在角落,体态上的年轻能引来不少目光,我知晓目光里带来的纯粹的祝愿,年长果真让世界变得豁达通透。
“您这边菜上齐啦。”
打荷小哥把烤鱼和几样配菜端上桌,腰上挂着一件黑色围衫,袖口乌黑,衬衣下边没有被围衬全部遮掩,手臂一挥就松松垮垮的荡着,近点看上面还有些淡淡污渍。听口音是西北人,在我印象里西北人属于魁梧一类,但是他的身材却格外瘦小,不像是后厨的伙计,也不像是成年的男人。
打荷小哥转身后,小雨才静静转头看了一眼,没有留下什么表情。
“怎么了?”
我耸耸肩,不无讽刺的说。
“没什么,就是感觉挺年轻的。”
“是啊,这么年轻又这么努力。”这是一句多么虚伪多么恶毒的话。
“吃饭吧我们。”
小雨抿了抿嘴,从筷篓中抽出了两双,一双递到我跟前,一双在手里紧握着,眼睛在桌上张望。为了盖住馊鱼的异味,饭店总会撒上许多香料与辣椒,再加烈火的灼烧又有了肉类的焦香味。小雨不喜这种味道,她喜欢不过多点缀的自然鲜味,但在这边不大好吃到。她伸着筷子在鱼脊背上挑了一块,焦黄的表皮里头是白嫩的肉,店里厨子对火候的掌握倒是恰当精妙。我知道小雨不会喜欢,本来出来吃饭我也没想着去满足她的味蕾,如果她想吃到好的自己在家做便是。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雨对待那些她讨厌的菜就没有感觉了,不是接受,不是拒绝,是在两者之间的妥协。
“味道咋样?”
我抬起筷子,看着小雨咽下后发出戏谑的腔调。
“还行吧,熟的。”小雨放下筷子去盛了两碗白米饭,上面还冒着一缕缕热气,是刚出笼的。
我心里窃笑着小雨没有什么骨气,不论在她意识里是好是坏总能给个及格分。
饭碗落在瓷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响,旁边堆着我吃剩下的鱼刺,尖上有点焦黄。
“我今天看厨房里连酱油都没有了,你有空去市场多转转。”我对着桌上的菜,大口把米饭往嘴里喂着,一边嚼着,一边咽着,一边说着。小时候家里人说我吃起饭来像堰塘里的鹅,吃到嗓子尖才把头伸起来。
“行。”
小雨在饭桌上属于慢条斯理那一类,当然大多女性都这样,温文儒雅。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她跟我提到过关于她的童年,记事的时候别人就告诉她,亲妈跑去广东打工了,后面越来越大,可一直没见过。她爹倒是有本事,隔段日子就给她再领个妈回来。小雨管无数个女人喊过妈,她说她也挺幸运的,正是那些后妈拉拉扯扯的才把她带大。小时候吃不饱,家里常常闹饥荒,每难得吃美一顿她铁是狼吞虎咽,后来年纪在长胃口是越变越小,那些狼狈的吃相就再也没显露出来过。
“我吃完了。”
我美美打了声嗝,放下碗筷,双手撑在木椅边角舒展着,再用手背撇了撇嘴角缝的油渍。我有些晕碳水,一吃饱就犯困,眼皮子乱撞,对着小雨打了几个哈欠。
“那走吧。”小雨嘴巴里头还在嚼着,碗底不见亮堂。把筷子置在桌上后说道。
夜色一下来温度就不好了,从门口出来冻的肩膀打着哆嗦,我一边在腹前揉搓着指头一边快步向前走着。
“你不给猫带点吃的?家里啥也没有。”小雨的脚步很轻盈,我还以为她被我甩的远远,却突然在身后发出声音。
“哦,对。猫粮还没到,我去找老板要个盒子打包回来。”我愣了一下,“你在这儿等会儿我。”
我转身就走,留在小雨安静的站在小道边。这条路上的光线不好,路灯插的稀疏,老墙上碧绿色的长青藤长势葱郁,把小道挤的愈来愈窄,在昏弱的灯光下现出一点点墨黑一点点透绿。但藤子里头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天的黑凉让我步子也迈的快,但晚风总能把刚热起来的身体再度吹熄。
我又回转到烤鱼店,过去我从没有带小雨来过这里,现在反过去内心有些坎坷,起先我一个人来的时候老板娘总对着我抛媚眼,当然我是很享受这种把我当色鬼对待的行为,自然是该看的该摸的都没落下,但现在她指不定怎么论我。
老板娘坐在收银台后面,我走到门口,出现在她娇媚的眸子里,她一直盯着我看,充满魅惑,倒让我有些不自在。我眯着眼当作近视,不把目光聚焦在任何地方径直走去。
“老板,拿个打包盒。”我散漫的目光急转汇聚在她的眼眸中,装作正派且专注。
“好嘞,要加两块钱哟。”
老板娘缓缓站起身,手里拿的帕子掉在地上,弯腰拾起之际她洁白丰满的大腿从短袍下显出,可惜袍子不能再短些,否则连臀部都能让人鉴赏一下。还有胸前的那个大口子,腰一弯便耷拉下去,我只能看见里头的一点圆,还有半抹蕾丝花边,紫色的。我在赞叹她丈夫的品味,同时她又如花灯深巷中的夜莺。
“天气虽然凉,你倒是穿的精神。”我正经的脸上漏出正经的微笑且正经的说。
“你真讨厌。”老板娘的眼眸愈加狐媚,嘴角弯弯,依然回馈我一个亲切的笑容,“跟你坐一块的是谁呀?”
“是我未婚妻。”我脱口而出。
“不像哟。”说完老板娘赶紧拿帕子遮住嘴,眼上的那几根眉毛张牙舞爪的。
此时此刻我更加认为眼前的娘们恶心无比,她在讥笑,在用这种拙略的手段,揭发了我埋在内心深处的龌龊,她很走运,且精准又致命的打击。
“谢谢。”我接过她递来的塑料餐盒,指尖在我掌心划过,转身走去再无理睬。
我拎着猫食出门,这一回却是没有哆嗦。张嘴一哈,一片白雾便逃了出来,晚灯照的它更加明显。
我朝回去的路上走着,天黑的很,猜想小雨已经走到家了,正好先回去换个厚被子,夜晚睡的安逸。直到拐进爬满常青藤的窄道,小雨正蹙在黑夜中,还能隐约看见她的淡黄衣裳,微风一起,旁边的常青藤就问候着她,帮她清扫衣裤还有脸颊上的尘埃。小雨则纹丝不动,静静的,静静地面向我。再到相隔数米,才能看见淡黄衣裳上的脸颊,透过微光看见凸起的颧骨,颧骨下面的肉连光线也接近不了,只有从四周蔓延过来的两片黑暗。
小雨从我手里接过猫食,什么话也没说,咬着牙关抵御飕凉晚风。
“你明天在家干什么?”我说。
“上午去买酱油,下午还不知道。”
“好吧,别再买一堆零食再家里了,看着闹心,又不吃。”
“行。”
月光隐隐洒在老路上,没有认识小雨前我常常一个人在这种清冷的环境中游荡,我挺享受这总来自夜晚的孤寂,白天一整个精神都浮躁的很,只有那时候才能安安静静的站着,走着,看着。偶尔会听见旧热水器转动的声音,停一阵,响一声,诡异极,很多不太好的声音和色彩在那个环境中感知的真真切切。那些小鬼喜欢在暗处吓唬我,整的人提心吊胆。我就会想起村里老人说的,世界上没有鬼魂,是在人的心中想着坏事才会感到恐惧。这么说来就不见怪了,我满脑子想到都是那些恶人恶事,有点点异样我都惧得很。
“哎?小猫呢?”
我推开门没瞅见小猫,那会我还在想着大门一开就能听见小猫咕嘟咕嘟的叫唤,跌跌撞撞的迎来。
“靠,你窗户都不关的。”我看见客厅的窗户七敞八开,嘀咕了一嘴,来不急换鞋我就跑到窗口,伸着头朝下面看着,眼底一片漆黑,从窗台到下面的水泥地没有一点遮挡。真晦气,二十来米的高度摔下去就是能喘气也迈不动道了,算了,不必下楼去找了。我心想,扭头也不再看窗外的一片黑,反倒是默默白了小雨一眼。
“在这儿呢。”小雨匍在沙发跟前,两个竹节一般的膝盖磕着冰凉瓷砖,一条手搭在沙发上,另外一条使劲往缝里头钻着,掏了好一会儿拽出条炸了毛的灰白尾巴,毛上还粘着诸多黑色碎布屑。小猫的伸着爪子在不断往前面扒拉着,小雨把它扯了出来才蜷着膝盖站起身。
“太野蛮,你瞧它害怕的眼睛。”我过去摸了摸小猫的头,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