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

阿婆逝世16年,我的第一篇文章想写写她。

我和阿婆的年龄相差半个世纪,她是那个年代鲜有的女知识分子,当过幼教,担任过军校老师。

童年记忆里,她是我最大的敌人,我们时常吵嘴,她宠爱我的父亲,对我却极为严苛,爱无病呻吟;也做得一手好菜,会织最美最时尚的毛衣帽子,精通四大名著,我年少时常听她讲黛玉宝钗,刘备诸葛亮;我最崇拜她能写一手繁体字。

渐渐地,我仿佛活成了她年少时的样子,眉目如此像,性格也完全像。

阿婆名叫光,如人一般的明光烁亮。年少时叛逆不羁,青春时浪漫美艳,军校任教时和一名军官项链,情绵绵、意切切的开端美得不像样子。

如果故事的结局就此落笔,光芒万丈的生命仿佛失去了修行的意义。于是,老天安排了分离。身为国民党的阿公随军去了台湾,留下了襁褓中的婴儿和带光的女人。

被岁月打磨过的生活像抛了光,那些坚忍、智慧、宽容的性格渐渐根植于阿婆的生命。我曾有的顽劣她也有;我所期盼拥有的美德,她也都有。

年龄渐渐长大,斯人已逝多年,对于她的记忆却比以往更加清晰,也越来越觉得和她骨肉相融。她那么多细节都秘密的渗透到我的生命里,比如:日子过得越来越执着,热爱自己,偏爱一个人,喜欢听故事,倾于浪漫......

我的新貌,在某种意义上,是她的旧颜。

突然又开始很想她,我一直知道她并没有离我们远去,只是换了个样子,在下辈人的身体里复现。

因此,我会遵循她的样子,活得简约,博大,丰美,深隧......

惟愿笔落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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