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语
一个从来不讲条件,不敢犯错,永远不说“No”的孩子,在世人的眼里,他们是省心的。他们的字典里只有逆来顺受,永远不会拒绝。他们脆弱又敏感的心灵,比那些叛逆的孩子,更渴望任性和自由
打小,我就是父母眼中最乖巧听话的那个孩子。我家兄妹五个,记忆中,父母从小到大都没有批评过我。因为我总是那么顺从,那么懂事。我拼了命的讨好父母,不想让他们失望,因为懂事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在我6岁时,妹妹出生了。70年代的中国,还没有土地改革,农村还是吃大锅饭挣工分的年代。我家吃饭的人多,挣工分的人少。在妹妹才几个月的时候,母亲就背不得不背着妹妹下地劳作。母亲个子小,在背着一个孩子,腿脚很不灵活,做事就慢人一截。生产队长说如果我母亲背着孩子出工,就只能给半个人的工分。半个工分,显然不够一家人糊口。
父母商量让我照顾妹妹。我出生就孱弱多病,又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自己尚且不能自理,何来能力照顾一个婴儿?看着父母期盼的眼神,我只能忍着泪水咬着牙说“没问题。”
有一次,妹妹一个劲的哭闹,年幼的我手足无措,根本不知怎么安抚一个哭闹的婴儿。一着急,我也跟着哭起来,哭到精疲力尽,抱着妹妹沉沉睡去。但即使我睡着了,双手也不敢有丝毫的松动,一直紧紧的将妹妹抱在胸口。
后来,我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们班有十几个孩子,我的成绩是最好的。我拼了命的努力学习,发誓要超过所有人。期末考试,因为写错了一个生字,无缘满分。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我大哭一场,仿佛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没有做到完美,我就是罪人。
小学毕业,我如愿考取了重点初中。那是属于我的高光时刻,人生第一次感到骄傲和自豪。踏入重点初中的校门,我仿佛闯进了新世界,我贪婪的遨游在知识的海洋,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年后,弟弟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可是很不幸,他并没有被任何初中录取。他只能去就读一所只有两个老师,一共开了四门课的临时初中。父母告诉我,为了照顾弟弟的生活学习,他们已经帮我办理了转校,我必须和弟弟一起去读这所临时初中。没有征求,没有商量,他们已经帮我做好决定。因为他们知道,我是那样的乖巧,那样的懂事。那一刻,我眼里没有了光。没多久临时初中就取缔了,我只好背起书包再度转校。
很不幸,我所读的这所学校,唯一的优点就是学费便宜,因为这所学校是远近闻名的坏孩子收容所。没有谁是来求学的,所有人的目的都只为混一张毕业证书,仅此而已。老师也无心教学,因为大部分时间,教室里总是空空如也,只有我自己从不缺席。那段日子,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光,我总是端正的坐在教室里,期盼着老师的到来,然而迎接我的永远都是失望。
从小我就体弱多病,时常要去看医生。每次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我的眼里就流露出羡慕渴望的光。长大了做一个白衣天使,是我不变的梦想。可是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我觉得这辈子都没机会上那神圣的白大褂了。
命运仿佛听到了我的诉求,升初三以后,我终于迎来了希望的光。学校成立了一个尖子班,我理所当然的的入选了。那天,我哭了。我发誓要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我要重新为了梦想扬帆起航。我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夜里打着小手电蒙在被窝,借着微弱的灯光背着单词,困了就使劲掐自己的大腿。初三升学考试,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我梦寐以求的卫校,而我的大腿,全是紫红色的掐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我已经步入中年,为人妻,为人母。我穿上了我梦想中的白大褂,成为一名光荣的儿科医生。我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