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比较有名的作品是活着三部曲,《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和《在细雨中呼喊》。最后这部是最近才读完的,发现这本书给我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前面两部。
余华的文字向来剖析人性都足够赤裸,让读的人也会时不时有耻感。这书对人性进行的无情剖析和批判,字里行间透着一种尘世的荒凉与绝望,但是这种绝望并不是一潭死水,而是在绝望的气息中,遍布着生死的纠葛与虐心的情欲。
少年成长的视角,冷眼回忆成长中经历的家庭的不和谐,父兄感情的出轨,小伙伴的性变态等,种种底层人物的遭遇,却用冷峻的语言,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是又让人深陷其中。
这里,我特别想谈谈第二章的内容。第二章主要讲述孙光林中学时代的生活,青春期朦胧的性心理是主旋律,他的同学苏杭的性变态、苏宇因性冲动而入狱,音乐老师与漂亮女生的师生恋,与身陷困境的儿时偶像冯玉青的重逢,以及自己在异性面前的无故紧张等,都写得栩栩如生。
主人公在写到中学时伴随着生理上的成熟,让欲望在黑夜里一往无前,越来越需要女人形象的援助。其实这就是一种青春期的意淫心理,他不是有想玷污谁的念头。而只是在黑夜降临时,想象着和美丽的女同学在一条无人的河边走啊走,“伪造着她说的话,以及她望着我的眼神,最为大胆的时候我还能伪造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近乎于清晨草地的气息。唯一一次出格的想象是我抚摸了她迎风飘起的头发。”
回想起以前我们的中学时光,又何尝没有过这种类似的青春期关于异性的有限度的幻想?细雨的微凉,浇灭不了青春觉醒的欲望之火。只是儿时关于寡妇跟父亲、哥哥、朋友的父亲的纠缠记忆让主人公对女性产生无可名状的恐惧。觉得自己对女孩子的想象是对女孩子的亵渎,觉得自己都很肮脏,甚至都不敢告诉最好的朋友。害怕遭到嫌弃,破坏双方之间的友谊。
这种只属于自己黑夜里的一种温暖美好后来还是破灭了。喜欢的女同学透露的青睐对象时,第一次让主人公开始感觉心酸和失望。“恰恰是我认为丑陋的,在她眼里充满魅力。与其说让我悲哀,不如说让我震惊。”其实这种心情,用现在的话说是一种“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的惋惜心态。
而第二次对美好女性世界的幻想进一步破灭是主人公开始了解女人身体的秘密。少年对生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的同学让他看了身体器官的彩色图片,觉得奇丑无比。于是,通过想象积累起来的最为美好的女性形象迅速崩溃。“当我再度想象女性时,已经丧失了最初的纯洁。”看女性的目光发生急促的变化,不再像过去那样只为漂亮的神情和目光感动。
“虽然我极其害怕地感到堕落正在迅速来到,可纯粹的生理欲望又使我无法抗拒。”这种描写,多像我们年少时第一次背着长辈偷看黄色小说和黄色录像后的那种忐忑与心猿意马。因为没有机会接受正确的性观念,只能在乱七八糟的成长环境中胡乱地吸收这种匮乏的信息。那一种在思想和身体上的偶尔越轨,而生出的羞耻感,伴随着整个青春期,挥之不去。
在细雨中呼喊,沉重也无奈。
最后,摘录一些书中的好句子。余华的文字,有一种音乐的节奏美感,你读不快,一快就没有了那种韵味:
当我们凶狠地对待这个世界时,这个世界突然变得温文尔雅了。
有时我也会因为寂寞而难以忍受空虚的折磨,但我宁愿以这样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自尊,也不愿意以耻辱为代价去换取那种表面的朋友。
恐惧与颤抖是人的至善。
我们都是遗忘了对方的模样以后,在路上相遇。
我过去和现在,都不是那种愿为信念去死的人,我选择崇拜生命在我体内流淌的声音,除了生命本身,我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另外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