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刷手机,图片和视频里出现了北方农村的冬景。青砖墙围着红砖房,屋檐下悬着半尺长的冰棱,穿棉袄的老汉正往窗台摆冻柿子。镜头扫过檐角的辣椒串。
突然被某些回忆击中——几十年前,我也曾在这样的房子里,趴在热乎的炕头看母亲纳鞋底,老花猫在膝头打呼噜,窗棂纸被北风拍得啪啪响。
那时的大炕像块永远焐不凉的火炭,母亲总把针脚细密的千层底摊在炕梢。后院郭四婶推门进来时,棉鞋在门槛上蹭落的雪粒,会在阳光里闪成细碎的银星。白天洗的一堆衣服晾在院子里,晚上收回来时硬邦邦的像铠甲。挂在幔杆上后,煤油灯把它们的影子投在火墙上,随着火苗跃动,影子会突然变形成各种形状。我和弟弟总在睡前比赛猜影子像什么动物,有时争论得忘了时间,直到母亲把煤油灯芯往下拧了拧,我们才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沉沉睡去。
不想在余生继续困在砖混结构的鸽子笼里,让楼房的声控灯永远亮着孤独的冷白。
幻想着有一天,能挣脱纷繁,在魂牵梦绕处,拥有一座精致小院——无需古朴旧貌,唯愿空间敞亮,白墙灰瓦,错落有致。门前庭院整洁,或繁花簇拥,或辟出一方菜园,如图片般生机盎然。屋内窗明几净、阳光倾洒。冬日扫雪、夏夜支桌,就着蚊烟香品冰镇格瓦斯,身心在这方天地舒展。
到那时,清晨看露珠在花草间闪烁;午后听鸟儿于屋檐欢唱;黄昏将晒好的辣椒辫挂在门旁。当月光倾洒庭院,坐于院内摇蒲扇,观蝴蝶蹁跹——这些景象,就是我心底对理想生活最真切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