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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人有时候便会处于这样的处境,你在一辆车上突然想做什么就是没有及时下得决心来,结果这车也就开去得更远了。
常叶尘之所以到一个城市,是因为很喜欢一个女孩子。他屡次想说要和女孩子一起吃饭的意思,无奈这个女孩子一直不给机会。可是有一天给他机会了,他却在大巴上了。他车开得太快,还是他反应得太慢,所以没有停得下来。所以就丧失了唯一和那位女孩子吃饭的机会。有时候他很恨自己柔弱的个性,但是时机已逝,便也渐渐成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遗憾。
这一段日子里,便是常叶尘与酒相伴的日子。有时候,觉得心里太苦,就一瓶白酒不带下酒料的也能肚子喝完。
在最深切的思念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便也是音讯断绝了的时候,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得快要窒息。感觉天上的云朵是她,地上的草丛是她,树上的摇动动的绿叶也是她……不过这种感觉是沉甸甸的,仿佛自己是一个没有了水的湖,又感觉自己是深不见底的湖。
酒是最能超脱这种束缚的良伴了。
是酒让他渐渐懂得了,女人的滋味最浓不过呕吐时;最烈也不过心潮汹涌时;最淡也不过食之无味;最酸也不过胃里逆反。
女人的滋味最终让酒的滋味代替了。
酒的世界是自由的,也终于让他拥有了自由的力量和向往。所以,他便走向了那个带着他自由向往的公司,所以他便也走向了各大城市,即使浮光掠影也带着自由灵魂残碎的片羽了。
话说长了,等小李他们追到,把他拉住,他仍高高地蹦起。折腾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晕了过去;醒过来在车上的时候,吐了身旁同事一身。
这样的臭着呕吐物的车,在夜中疾驶。小李暗道:“要不是我是差卫,早把他扔下去了。要不是还和他相识,早就狂揍一顿了。把我们的车搞得这么……”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皱着眉头,顺手赶紧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了。
还有那座黄色的房子,楼梯狭窄。他醉得爬也爬不起来,好人做到底,他干脆和同事四脚朝天地把他扛上了他的宿舍,重重地把他往床上一摔,了事。
次早,醒来,常叶尘脚上仍是沉甸甸,酸溜溜,虚乏乏……
再一看,在墙上,蟑螂死了好几只,呕吐物的残迹几乎高达天花板;宛如播种机播洒的田地。他瞪大了眼睛,尽管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但已经好奇为什么有如此壮观的景象出现了。更接着,下意识地挠挠了痒痒,没想到发现有数只蚊子横七竖八地粘在胸膛上。
无奈,晨读时间准备到,正好是他下班的时间,他的肾上腺素促使他抓狂地洗漱,随便抓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就奔出了教室。
酒的臭味是顿时消了不少,但也仍有。这倒好办,他可以用臭男人的理论去搪饰过去。男人不臭点酒,哪能算得上是男人呢。他自谓他比那些上课常常在教师里吐痰和吞云吐雾的老师好多了。即使有酒味,也算是少的了。
“老师,衣服穿反了!”
冷不禁全班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啊,他很想掩饰这种尴尬。但当时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后面他正了正脸色道:“没有反,就没有正。所以反是正之母,正是反之子。我穿的正是正的母。”
“反正是穿的老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这样的淘气的插话,又惹得全班一阵哗然。有的趴在桌子上,笑得眼镜都掉了下来;有的笑得捂着肚子,差点没摔下椅子来;还有的笑直接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
四十八、
有时候他和朋友去路边摊吃烧烤,渐渐地不胜酒力。
只见他趴在满是油污的小桌子上,似乎已经打起了呼噜。突然头上一阵凉,他猛地抖动,这才醒了过来。头发也喝了酒了,他满脸的怔忡,似乎不懂完全怎么回事。
一阵大梦初醒,两眼迷离,灯光闪烁,猜码声赫赫,车流声隆隆。他看了看这一大帮朋友,仿佛看见了几只老虎,磨着牙,正吮着血;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老鼠。东逃西窜,似乎也找不着一个洞。或者他们根本就是猫,变大的猫,等这只老鼠花样耍够了,就准备下手;如今他们的眼睛乜斜着看着他,看他最后变得成什么个模样。但最后,他便如一只死老鼠似的在街头的那个位置醒来。这时街上已经是清洁工满是的摇铃了,买菜的喧哗声也已从依稀逐渐变得熙攘了起来。
他揉了揉两眼,开始翻身了。不过腿脚仿佛有点不适应,仿佛如踏空飞下来,很不适应这地心引力似的;又或者可能是脚太重的缘故。不但是脚重,而且甚至是存到肚子的酒已经分流到了两只小腿肚里似的,这两只小腿的肚也像两头喝得醉醺醺的小猪一样。
不过此时他大脑已经清醒,只是身体已不听使唤罢了。
回得到学校也已经是书声琅琅,这琅琅的书声像一股股潮水,不断将他淹没;像轰隆隆掠过的战机,不断轰炸着他的耳朵;像不断萦绕的蚊子或苍蝇,将他的意识不断地叮咬。
叮铃铃,铃声又响,他似乎终于要清醒了,疯一般地向学校大门跑去,已经落在地上的一层层紫荆花和黄叶又在身后被扬起。
这时一辆闪着警灯的巡逻车也不约而至,车上带着墨镜和大盖帽的很豪气地打了声招呼:“嗨,老师,你在跑什么啊?”
他只是尴尬地笑着,还是不断地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不如我下去跟你一起跑啊,哈哈!”
他来不及答应,只是头迅速地回了一下,礼貌地笑了一下。
到得校门口,警车一个漂亮的转弯就箭一般离弦而去,好像学校门口就像一张弓似的。
每次常叶尘就这样拖着两头小醉猪疯狂地在这样跑的时候,警车也似乎大概如约而至。这一路上的紫荆花和落叶也被一次又一次扬起。
这林荫道外的江水也一如既往地流着,小货船也一如既往地响起哒哒的马达声。江水也是一次次地波开浪裂,那白色的浪花里似乎是无尽的絮语。
这就是他们的交情了。似乎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能找到这么一条线索对小李而言,已经是非常地欣慰了。对于常叶尘,他还是自信能从他的口中得出一二的。他不相信,大李的事情就这样过去。
不过,像以前,他可以直接进校园去找他。如今他已经不在校园,真不懂去哪找他了。
卷宗上说他在铁路局,好吧,就只能去铁路局去找他了。
四十九
铁路局大院。
一批批穿着蓝色制服系着红领带的人你来我往。有的在一大批都排好队后,就开始进发。
大街上的车水马龙顿时凝固,此刻似乎都不能发出一丝声响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一架又一架战斗机从天空掠过,让大地的轰鸣回响不绝。
哦,原来是他们一个个地拖着皮箱列队行进。在队里行间有两三个是穿着红领白色制服的。小李刚赶到,看到里面没有常叶尘,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没有进铁路局大院,而是拐去了宿舍区。
这个宿舍区,自是又和一般的宿舍区不同。这个所谓的宿舍区,只不过是公司租来的一套房子,里面放了几张上下层的铁架床。这里虽然也是铁路职工的房子,只是已经变得非常的残旧。来到了门口,只见常叶尘似乎在裹着被子在睡觉,头也不露出来。于是悄悄地走进去,招呼也不打,顺手一掀,里面竟然冒出了一窝子的老鼠来。
小李一脸的错愕,想要从这几只老鼠中辨认出哪个是常叶尘,可是吱地一声四散,窜洞走墙,早已无了踪迹。
“喵。。。。。。”地一声忽然传来,抬头才猛然发现,一只猫却在上床那里懒懒地伸了一下懒腰,紧接着用前爪抓了抓脸。
“常叶尘同志在吗?”这个时候仍有没有回声。
他的对床过去,一个人不安分地翻身,似乎有些不耐烦。不过他来的可不是为了小事情,所以干脆就吵醒他。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你太善良,未必得出一个好的结果;反而,你显得比较的硬气的时候,世界才会给你一些回应。
“喂,醒醒,醒醒!”他用力地摇了摇床架,那个不耐烦的人马上翻了被子,露出一整个头和脖子来。
小李这时转为微笑:“不好意思啊,大哥,我问你件事。你知道常叶尘去哪了吗?”
这个大汉满脸床起,双眉皱起道:“常叶尘,你说常叶尘啊,他好像上厕所了吧!”
厕所门大开,却是没人。
“没在呀。”
“没在。也是,我不懂自己睡了多少天了。上次漏乘,老板让回来停车的。这不,我前些天刚和常叶尘喝了些酒。估摸着,刚才是我错认他人是他了。我们这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也就那么几个人,弄得像小旅馆似的。只要看到空床就可以随便上去躺一下,不管是谁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要不,你想等他不如也躺一躺,反正也是要等,哈哈。”那个大汉来了精神想和小李打个哈哈。
因为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两点,再不醒来,在床上睡了一整天也真是够没劲儿的。
“好,那谢谢你!那能告诉我电话吗?”
“陌生人我不会告诉的。那你把你电话留下,他回来的时候,叫他打给你吧。”
小李暗自想了想,也只能是这样了,所以只能迈着无奈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宿舍片区。
突然打了个趔趄,没差点摔倒。但他依然继续尽量走得很稳,在这样的一条湿漉漉的滑溜溜的小水泥路上。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雨,已下得越来越密。
五十、
小李在这样的路上走着,正为找不到常叶尘而有些微的失落。正行到站牌处,一位女子亭亭玉立地等着公车。这个时候又是夏天,那双雪白的美腿让人禁不住多瞄了几眼。没曾想,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转身一看,不由得让小李楞了好一会儿。
只见那女子用似曾相识的眼光盯了小李许久,小李眼光似乎想躲闪也不行,最终也只能对视了。只见这女孩子的眼光发出幽幽的光芒,一点也没有闪避的意思,反而是愈加的大胆而镇定的味道,渐渐地浑身都散发出成熟女人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人欲罢不能,无从抗拒。
又见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轻纱似的衣服,里面的胴体若隐若现,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尤为出类拔萃。小李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穿的制服,赶紧悬崖勒马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公车走去。
后面却响起了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女声。
“李sir,李sir,你不认得我了吗?”
只见那个曼妙而成熟的女子叫道。小李再看了看,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无法立即辨认。聪明一点的人知道这可能是涂了BB霜,涂了之后整个人都变了,要么便是去韩国整容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稍微一有不慎便会认错人。要么是背影像,要么是声音像,要么是脸蛋像。这便是“地同载,天同覆”的结果。
可是看起来那么像,但是又喊你的人,那必是相识的人了。只不过,她让你看不出来是她而已。特别是女人,让别人认不出自己,倒是与生俱来的荣耀和天性。
正想不理会,那个女的连公车也不上了,蹭蹭蹭地跑了过来,一拥而上把小李紧紧抱住。公车站牌的人看着辅道的这一幕,由一双眼睛引来了几乎所有的眼睛,这热闹的一幕眼看着也让行人渐渐驻足。说实在话,紧紧抱住的那一刹那,小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珠子没差点瞪得像死鱼的眼睛。
不过正所谓是差官,在差官大学里面学的东西也不是白学的,小李赶紧一把将她拉上了车,然后开着车赶紧消失在看热闹的众人的视线里了。
玉湖公园。
一大片的绿波,绵延方圆几里。这便是玉湖了。玉湖上有岛,岸上有桥和曲廊和岛相接。桥有几座,要是白天行人络绎不绝,还有桥下穿过的小舟,这些都在水面上荡漾开来,又彼此交相辉映。这玉湖旁呢也被一大片的郁郁葱葱的树木围绕着,曲曲折折地延伸开去,从东边看不到西边,从西边又肯定看不到西边。
湖中有岛,岛上也必有亭,但是亭此刻坐满了大人和小孩,以及一些亲密的情侣。待夕阳渐渐西下,金黄色的光洒向桥,洒向水面,洒向周围的一切的时候,这些热闹的人们也渐渐稀散。
夜幕渐渐拉开,行人几已绝,不过亭子外,石头岸上有一个人仍然不动,似乎在那儿垂钓似的。
终于,在显露滩涂的湖中几只白鹤如箭似的扎入了蓊蓊郁郁的树林里,留下了偶尔的鸣叫和在滩涂上密布的爪子上。
他终于缓缓地起身,赤着脚慢慢离开,在桥廊灯光的照耀下迈着回家的路。
可是火车的轰鸣呜呜作响的时候,他的脚步不禁加快了,看了看手里的手机,接着暗暗地松了口气。
正往回走,突然看见公园门外正走来一对男女。其中一个穿着差服的是那个男的,那个女的穿着半透明的若隐若现的黑纱裙。这么抢眼的一对,瞬间把公园里的人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没曾想,那个男的远远就向自己打了招呼过来。
常叶尘还正犹豫间,似乎不太认识;转眼间,那个制服男就走到他面前了。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常叶尘的手。这个场景,甚至让身旁的那个漂亮女子都吃起了醋来。
五十一、
果然是熟人。两年没见,突然能在这个地方那么巧遇着,也算是够巧的了。更何况,小李去铁路局宿舍寻常叶尘的时候,想留个电话也不行呢。
“哎呀,叶老师啊,许久不见,你可见消瘦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李sir真是越来越威武了哈。”
“说笑了。这么久没见,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坐叙叙旧如何?”
常叶尘拿出手机看了看,眉头皱了皱:“哎,真不巧,今天我要出车啊,得早回去做些准备。看来,我们最多只能聊二十分钟了。”
小李脸色由兴奋转为些许黯淡,不过很快又兴奋了起来:“还好,二十分钟过了。不瞒你说,刚才我就去找过你。既然我们在这遇着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想问我哥的事来着。”
常叶尘哪知道是那个大李是他的哥,似乎长得也不像啊。常叶尘不禁回想起了那一幕:
大李出来公司曾经和一帮兄弟同甘共苦,可是那时公司条件艰苦,吃的自己花钱出去还不算,住的也正像小李去他宿舍看到的那一幕一样。
有许多同事,血气方刚,受不了这等非人的待遇,纷纷离职。正如省城路上的纷纷落叶。一时间情景很是壮观。不过,大多数人是不敢提出领工资走的。因为他们知道老板是挺横的。
但大李不信这个邪,于是讨薪去了。没曾想被拒绝后,竟然做出了搬电脑等愚蠢的举动。金钱是有魔力的,在老板一声号召之下,一帮人过去把大李揍得个皮开肉绽。大家以为得了,没曾想,老板还不解气。
“他妈的,竟然敢跟老子叫板。“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没听说过吗?给我继续揍,看还有没有人敢继续来这样!“
手下迟疑了一下,其中一个道:“老板,好像他已经晕厥过去了。”
老板哼了一声,嚼了几嚼,把嘴里的牙签吐了出来,看也不看:“哼,没做几天工,想在我这里拿工资,就该横着出去!”
还是有人迟迟不肯动手……
“揍啊,狠狠给我揍,‘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老子有的是钱,就是不给这种人。还等什么,有什么老子负责!”
于是拳脚如暴雨一般砸落在了大李身上。
常叶尘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和其他的大多数员工一样,看着一帮打手拳脚相加在大李身上。最后他真的是被横着抬了出来,扔在了大院内。
“常老师,我哥死得好冤,你能否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小李快要急的眼睛都要冒出血来。
常叶尘一时语噎,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周围的空气似乎已经凝结了,周围的树木似乎又暗冷了几重。
“李sir,请不要叫我做老师,我不配啊!况且,如今,我已不是老师了。”
“不,你还是常老师。而且你确实也是个老师,我都叫习惯了。”
常叶尘这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眼神里充满着感激和愧疚。
“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你以后不要找我了。我……还必须得再这里工作一段时间。”
小李什么也没说,紧紧地握住了小李的手。
穿着黑纱裙子的女子已经被冷落到了似乎要愤怒的地步,但是人家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又不好当场发作,所以只能用哀求的眼睛看着他两人。
火车的轰鸣又碾压了过来,即使在这样宁静的公园的夜晚也能听得到它的急促。
常叶尘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李,常叶尘的表情不时显示出悲戚和无奈,小李的双眉不时痛苦地紧皱或气愤得紫胀。
穿黑纱裙子的女子在晚风中显得楚楚可怜,只是在他们的不远处,不过什么都没有听清。
五十二、
二十分钟后,他们从公园门外各自散了。
黑纱裙子女子拥着小李走向差车。这时,小李倒没有了白天的紧张和尴尬。黑纱女子用关切和爱抚的眼睛看着小李,她不明白小李为什么这般黯然神伤。纵使年纪轻轻,但人们从他的背影里似乎看出了他的抽烟的烟龄;纵使没有抽烟,也能从他的头顶上看出了一缕缕烟雾。这样的夜色也如雾,他在这样的雾中,显得非常地瘦弱。他的脊梁微微佝偻,让人感觉莫名地空虚;他的脚步似沉重无力,如不自觉地被拖着缓缓走动。
差车终于启动,尾灯一亮,一路疾驰,奔出城外,已是无路,原来前面是修车的路段,不知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得到这里。周围一片荒草,一些芦苇在灯光的照耀下,高高地在夜色中摇晃,以显示它们的骄傲。车子一个急刹,只见小李的身影似乎已经凝住了。在车灯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看得出他的脸上有两股一样的光如幽幽的溪流一般在闪烁着。
这女子再也按捺不住,向那两股泪光吻去。这个时候,他一点意识也没有。渐渐地在这温唇的热吻之下,内心似乎一点又一点复苏了过来,此前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夜渐渐转凉,风也越来越大。远远看去,这车如一个火炉,里面的炭正一块一块地重新开始燃烧,接着是一块又一块地变得炽热;渐渐地,这个火炉似乎燃起了火,火苗让整个火炉似乎都摇荡了起来;那些逃逸的火星点点,欢快地向天空游动着,渐渐地失去了所踪。
一段时间过后,他们四目相对,不想说话,又不懂说什么话;又只是四目相对,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似乎什么话也都说了。这车终于启动,在刹那间的沉默之后,迅捷无比地掉了头,又朝着灯火璀璨的都市开去。
这些灯火,似乎如氧气一般,车越使得近,越感到了轻松。不过有氧气的地方也是会有二氧化碳的。由昏暗走向明亮,但也难免会留下阴影。人生来也就是这样,新与废并存,轻的上扬,浊气下沉;但也只是为这样一个存在,不能上也不能下,这也便是人的使命,人的痛苦的根源了。于是融入,于是挣扎,于是忘我,或是碌碌,或是达成,在一片浑浊和清扬的交替中生存下去,或靠意志或靠非意志地迈着脚步,是为奔一个结果或结束来着。
车子进了城,依旧像其它车一样堵着红绿灯。那黑纱裙女子斜倚在小李身上,手搂住腰间;眼睛痴迷地看着小李。而小李却面无表情,两眼直愣愣地看着不断穿梭往来的车辆。终于得以启动,拐了几个街道,来到了一个大院旁的宾馆。小李用眼睛略微瞅了瞅大院。
这个大院就是差卫厅的大院了,只见门前两个石狮子,徐栩栩如生地朝着马路嘶吼着,大门上两个红通通的红灯笼把门前照成了一片红色。大门两边两位士兵在一动不动地站着岗,显得甚是神圣威武。大院里面是森森的树木,路灯光只是照亮了一些。森森的树木隐隐约约藏着一座座宏伟的建筑。
小李开了房后,径直步入电梯,没曾想身边竟然还跟着穿黑纱裙的女子。
服务员忙急的跑出了前台:“唉唉唉,那位小姐,你还没有登记身份证呢!”
奔来已经关上的电梯门又开了,那位小姐把小李直接拖了出来。
“你看,这还需要身份证吗?”
服务员狡黠地笑了笑,还是不怎么好意思地说:“不过,最好还是出示一下身份证嘛。”
这个时候,黑纱裙女子脸色一变,从包里掏出了一本证件,唰地往往前台一甩。服务员见状,恭敬地打开,脸色马上变得严肃恭敬起来,接着便是毕恭毕敬地递给这个穿黑色纱裙的女子。
这个女子终于再次拖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差官上电梯去了。她的衣服依旧是那么迷人,那么若隐若现。
五十三、
进了房间,小李依旧是目无表情。
黑纱裙女子似乎很想打破僵局:“那个帅哥是谁?”
小李眼睛眨了一下,丝毫没有答应,好像他此刻就是他哥,他就是植物人似的。
“喂,你倒是说话啊!”黑纱裙女子恨恨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只是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几步,全然不觉身旁有这么一个尤物似的。
他的脑袋一片的恐怖忧惧。他想的事情很多。脑袋在不停地运转着。
他在想,他的哥哥被打成植物人的时候,那个老板是多么的可恨;甚至恨不得马上想去宰了他。可是现在又是一个差卫。即使是一个差卫又能如何,还是被一个女精神病给那个了;甚至如今还走上门来。可是她确实又没有完全的恶意,只是那么那么地喜欢自己,想把自己占有而已。他去法院告状,可是这样一告就会弄成天大的笑话了。况且她那时是什么也不知道,而如今变回了正常人,更是有意亲近自己,这又如何下得了手。
另一边,黑纱裙女子却暗道:这个家伙,定是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好像完全不顾我的存在。或许,此前在公园时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可是那时自己完全是另一种状态啊。如今,我为什么来这里,却是一点儿都不懂。是我不该,谁知道他和我的那位爱人长得如此之像。可是看见今天晚上如此的情况,相必他也是非常可怜的了。
这样两边想着,气氛都变冷了下来。窗外的海风颇大,把假棕榈树吹得频频摇摆。路灯如星河似的由马路向周围蔓延开来。这样僵持的状态也甚是奇怪,一个不赶,一个不走。夜渐渐深了,不知不觉都已迷迷糊糊,这迷迷糊糊间各自也都不约而同地爬上了床。
黎明渐渐到来,红硕的太阳渐渐从海平面生起,染红了这坐小城的一切。路上已经车水马龙,可是这对男女也依旧未醒。
终于电话铃响了,小李模糊间摸着电话就接。可是传来的是治安总队长的声音,这让他神经马上绷紧了起来。想要起身,不妨却起不来,原来昨晚上,两个人睡着睡着就都靠在了一起,女的竟然将头枕在了他的头上,他为了摆脱她,轻轻地从她的头上抽出了手。制服还穿着,只要理一理头发就行了。那个女的翻了个身,又都沉睡过去。
幸好差卫厅就在宾馆附近,小李一路小跑跑到了治安总队的办公楼层,脸上不时显示出忧虑的颜色。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上好像是舒缓了许多。只见他暗暗地嘘了口气。
原来,小李借着汇报工作的机会开着警车上来到处乱窜的事情被监控视频发现了。视频转到治安总队长这里,这才赶紧叫他过来。幸亏差卫车里面坐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侄女;所以小李这次没有栽倒在这里,否则就有可能挨停职写检查了。
回到宾馆,里面已经没有了人。被子似乎有刚被掀过的痕迹,留下了几根发丝;女性独有的香味仍时不时地窜进鼻孔。由于起得有点早,所以索性在躺上躺了一会儿。可是没过多久房门竟然开了,一双穿短腿牛仔裤的美腿款款地走了进来。上身却是一身男装白色衬衫,戴着一副墨镜,一头散发早已了开来,远远地就闻到了发香和洗发水交融的香味。
只见她缓缓地摘下墨镜,抛来了一个媚眼,紧接着是一个得意的俏皮的笑。她不是别人,正是治安总队长的侄女。
小李马上从床上弹了起来,似乎有点生气了:“你怎么好像都是阴魂不散啊,让我静静行不行。”
她倒是不介意,墨镜往床上轻轻一甩,双肩耸起,两手摆了摆,虚皱着眉道:“好吧,看在你伺候了我一夜的份上。”
小李噎住了,刹那间无语。心里想着,牙齿会紧紧地迸出几个字“女流氓”。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他也只是无语地站在那儿。其实,他脑袋烦乱得很,因为时间很短,再过两三个小时,仅仅是两三个小时,他就得返回小城了。
话倒要她先说了:“下午回去了?好吧,我放过你,也不劳烦你伺候我了。”
不过说时迟那时快,她却飞快地冲上去紧紧抱了他一下,在他耳根咬道:“跟着我,委屈你了。你回去吧,再会!”
带着这拥抱残留下的香味,小李的车已经开在了高速的路上,只是身旁没有了她而已。周围的一切都闪得太快,好的心情是天蓝云白,天气不好不坏,一切都是旖旎的;把这南方的丘陵和山岭都弄得如此的妩媚多情。
五十四、
渐渐地发现,这云朵变成了麟状,缓缓地变成了半透明状;阳光依旧洒落,只是这麟状的阳光变得更加的斑驳了。这条公路仿佛就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不断盘旋着;果不其然,路面已经颤动,车轮子猛烈地抖动了起来。斑驳的阳光,渐渐变得晦暗,路面似乎已经整个翻腾了起来。这难以匹敌的巨蟒,真的就是一条巨蟒,似乎已经在这一切之下蛰伏了许久,但又似乎马上想把这一切吞没。它张开了的巨口,在高高的人们看不见的云霄上。它双眼聛睨一切,以让人们用恐惧供奉它;这样人们就可以在未知下得以喘息。殊不知,它毫不放松,看着人们喘息的劲儿便迅速张开了翻天覆地的大口。
不过,这个时候,有两滴涎液垂了下来,仿佛白鸥一般在空中开始蹁跹,渐渐接着变成了两朵硕大的百合花骨朵儿;这花骨朵儿又缓缓地打开,最后只剩两条花芯在风的摇曳下零丁地旋转着。
终于到得地面,地面却如煮裂了的锅似的,让这两条花芯无从落脚。慢慢地,这两条花芯又变成了人的模样。原来是一对母女。这个时候,她们的眼睛充满了惶惑。不过这惶惑很快就消失了,他们干脆就找一个地缝钻了进去。这就好比蚂蚁,或者蚯蚓似的,钻了进去。这个时候这个皴裂的大地似乎安分了起来。
小李这个时候耳朵贴着地面爬行,顺便聆听着周围一切的动静。这个时候耳朵猛然一抖,打了一个寒颤;这会儿咕噜噜地就似乎钻了两条虫进去。小李的耳朵好像一个无底洞,她们就如两股风似地钻了进去,翻起了海浪;又好像是晦涩的苍穹似的,让上面仅存的星星都颤抖了起来,即使发出羸弱的光也瞬间被这空旷的夜空淹没。
这条巨蟒已然翻了身,一阵阵阴风吹进骨髓。一场瓢泼大雨顿时从天而下,每一滴似乎都黏糊糊地粘在背上。时不时会电闪雷鸣,这些闪电哟,就如身体上骤然裂开的伤口;这轰轰的雷鸣,就是不懂谁在拿着锤子在敲着脑袋。他的脑袋呢,似乎就变成了鼓似的了。这就似乎一场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会,闪电不时地闪烁着犹如烁灯,鼓点如雨,雨如鼓点,不断地和光交织着。
这个时候,全身都抖动了起来。猛然间打了个喷嚏,似乎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在这空空的瞬间,什么东西如子弹似地不如自主地窜了出来。
哦,原来是两颗肉球。它们在地上滚动着,可是渐渐有了头发,眼睛,躯体,手和脚。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它是肉球了,似乎是个人了,简直就是个人,确实是个人。哦,不,是两个。前面只能说是先确定是不是人而已。
这样的肉球,在声与光的交织中不断滚动;在如雨点的声中,在如闪电的光中;哦,不,简直就是雨声和闪电中;只是我们不敢确定这真是在雨声和闪电中罢了。当然可以说是雷声。要是这样的话,应该说是炸开。可是这是不对的,因为炸开后,这肉球,便也不再是肉球了。
小李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面对着这么一种状况,他只能把差卫车当做豆沙包吞了进去。可是这样的豆沙包没有水,自己的喉咙干燥,也只能这么生生地咽下去。这似乎让嗓子磨破了点血。他很想张口说话,于是张开了嘴巴。他似乎说出了一个字,不过这个字没出来,嗓子里的血倒是飞了出来。这个字似乎是英文里的“help”,但是没出来;也好像是英文里的“home”,可也没有出来,或者是“hell”也未定,不过也没出来。是啊,那他干嘛不说中文呢,但是说中文也必定是血先飞了出来,这倒是事实。有可能说的是“哈”字,也有可能说的是“啊”字,或还有可能说的是“呀”字;可是还是没能吐出来,已被这鲜血浇湿了一半,就如想生出一盆火,无奈火柴却被雨霉了似的。
倒是想要让他说出什么来,只好去问他了。不过那两个似乎是人的肉球走近了他,说了许许多多的话;似乎把所有的困难都说了。再看看小李,也只能绷着个脸,似乎还暗暗地喘了口气;瞬间,整个身体自然挺直,眼光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又好像不是注视着们。紧接着用尽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让气流冲破嗓门的鲜血,让一排字一个挨着一个地吐了出来。
“你好,我是差卫!”
“哦,是差卫。哦,原来如此。”于是他们便默默地走了。
小李想挽留他们,却不知道挽留他们做什么;于是便也没有挽留。小李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是便也没再说些什么。唯有剩下嗓子,在气流的摩擦之下,似乎还发出微弱的金属声回荡在胸腔里。
五十五
他看着地上的面包屑,忍不住想捡一片塞进嘴里。他塞的那刹那,再看看那远去的背影,渐渐已经变得模糊了。
于是乎,他感觉失去了什么,似乎这个时候大地一片空白。那条蟒蛇用狡黠的眼光打量着他。他在四分五裂的公路上打量着近处的湖泊,感觉这湖泊分毫未受影响。反而在这湖泊的心里,倒是荡漾着几朵白云还有瓦蓝的天空。劲风即使拂过,也是浮起了太阳般的光晕,一片片的,但似乎也没有那么明亮。
他想起了,这些日子来,他哥哥给他们家带来的悲伤和痛苦。
每当他穿着差卫回家的时候,街坊邻居们都会用瞧不起的眼光打量着他。
小孩子们从他身旁经过,突然一窝蜂地跑了开来:“差卫家里出贼咯!差卫家里出贼咯!”
小李只能暗暗叫苦,却丝毫对他们一点儿也没办法。母亲看着他那样也是一脸哀愁,一把将他抓住拉进屋子里。然后,她一盆水往外泼,这比任何的大喊大叫都有用,而且还能起到让嚣张的烟尘暂时不能作乱起飞的功效。
小孩子尖叫着喊道:“呀,差卫叔叔家泼水啦!差卫叔叔家泼水啦!”
“砰!”一声巨响,门突然关上了。这就好像是炮轰一样把远处的孩子吓得一颤一颤的。或许他们恨不得把这门当作炮用了。
不过街道上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喧闹声又起了,其中不乏夹杂着尖刻挖苦声。生活依旧继续,杂七杂八的车声人声依旧不绝如缕。
依旧往常上班,小李似乎没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只不过看似平常的背影里似乎多了那么一点儿沉重。不过,他那么年轻,步履稍微轻快些的话也许看不出来。
他在办公桌里像神经反射似的动手整理了许多文件,面部除了一点儿僵持的微笑外,似乎一丝抽动也没有。不过很快,像发条没有了动力似的,又停止了工作;又像上足了发条似的往大队长办公室走去。
差队长办公室里静悄悄,窗外吹进来了一丝风,把里面烟和茶混合的一丝丝浓浓的味道,又吹成了一丝丝稍微松懈了些的味道,漫不经心地钻入了人的鼻孔。室内的富贵竹用它肥厚油亮的叶子不停地招呼着,仿佛霓裳羽衣曲中的杨贵妃,但是憨态可掬,未免有些邯郸学步之嫌了。
里面传来了几声干咳,大概是尼古丁的功效。终于等来了开腔:“小刘啊,你们家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我们大家都明白你是怎么样的一个同志。大家都很信任你。你的立场也是坚定的。总之,你要放下包袱工作哈,别忘了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打起精神来,年轻人,我看好你!”
接着一个粗厚的手掌,轻轻的一声 “啪”就把小李拍回了工作岗位。
他依旧这么埋头,依旧是要抢着出勤,依旧是那么沉重。虽然见到大家,大家也都有说有笑,但是这种说笑似乎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大家也说不上来。
……
这一种心情,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有,他觉得发生在他周遭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太过荒诞,也太多无奈和唏嘘。
“啊……”他朝着这样平静的湖面大吼,两年了积蓄的所有情绪都在这迸发了出来。
这时湖面好似突然砸进了石头,只见鱼儿不断地从水里飞上来,接着又继续插进了水里。这样的湖面于是不断兴起了许多的波纹。这些波纹相互映衬,又互相交汇,直到所有的波纹似乎都融在了一起。
五十六
隐隐约约间,这些鱼儿似乎叫出了声来,这声音好像列车的呼啸声。这个时候,不懂这呼啸声像是从水面腾空跃起鱼儿,还是鱼儿跃起就像刹那的呼啸了。
水倒是波开浪裂了来,正面正是一部列车,但是朝着云端飞走了。小李躲闪不及,被气浪卷起翻了几个跟斗。等定下神来,却早已在一片茫茫的草丛中。
举目四望,荒无人烟。所以,他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重心一沉,竟然陷进了一个无底的井中。等到看得清楚,周围亮匝匝的一切让他睁不开眼睛来。这不正是夜色的苍穹?他看到一颗接着一颗流星不断地陨落,宛若一道快速闪过的火蛇。
他想:嚯,这苍穹的星斗哦,莫不是散落在宇宙间的蒲公英。在地上飘着的蒲公英,其实就是星星四碎的灵魂罢了。正这样想着,胳膊却顿感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原来早已被烧伤。此时草原上已经起了熊熊的燎原大火。
可是在火光中,却有两个人若无其事地走来。在他们的路上,一路的樱红色的花瓣在飘洒着。他们的路两旁有齐膝的小草,其中还间杂着黄白色的野花,星星点点,宛如不时响起的掌声一般。
当他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走过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走过来了。她们没有一丝烟熏火燎的味道,反而却带着野花野草的味道。
这个时候,漫天的白色蝙蝠如天上的河水一样滚滚而至,再抬头一看,那位老者就站在这河水之上。
“哈哈……你不是那个要破案的自称作警察的小东西么!”
小李默不作声,两只眼睛白这那位老者。
“哈哈……你要破案就破案嘛,我们给你机会。”
小李皱皱眉,摇了摇头,觉得这一切匪夷所思,又太不可思议了。
“不相信是吧,给你看一样东西!”
只见老者手指着一处,白色的蝙蝠波浪滚涌起一只女体,全身赤裸,但却有洁白无瑕。一看去,还是活生生的,只不过虽活,但却一动也不能动。
“哈哈……看看,这是你的相好,其实她早已经死了。被你这凡间的世俗所害死的。如今是我们这个世界给了她一些精魂她才能在世间游走,与你嬉戏罢了。如今,她的精魂已尽,只能等待下次了!”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其实真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
这个时候天空呈现出了海市蜃楼,却是一片坍圮的景象。
那些个差卫局长、队长,支队长、总队长如天空中的云朵似的一个个消散……
接着天空又出现了众人嬉戏欢娱的画面,可渐渐地已变得好像在陆地;好像在海上了。人已渐渐变得不是人,而如游客、海豚一般,也依旧在上面奔腾跳跃……
这个时候,太阳即将落山,那淡淡的残红把天空染红了个遍;上面有如阳具形状的冲锋舟;如阴户一样的救生圈;各种各样生物的肝脏肺肾等器官在这如流水般的上面沉浮着,尖叫着。
他看见她缓缓张开了 双眼向这边看着,也渐渐地起了身。
在她的眼睛里呈现了一副木然,看着他也是一幅陌然的样子……
他觉得不知所措,显得有些愕然。
老者带着讽刺的笑意:“上来吧,表里不一的家伙,否则你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小李正在犹豫间,这个时候之看见那白色蝙蝠的洪流所掠之地,包括树木、小草、石头之地全都化为灰烬,尽生下来裸露的泥土。
这个时候,眼看这白色的洪流已至,却在面前骤然停了下来。同时变成了阶梯的形状。这个阶梯倒是不由得他选择迈不迈上去的,所以他便信步走了过去。
正当他迈上几个台阶之后却轰然倒了下去。
“呵呵……又一个心机很重的人倒了下去,还接你们曾经掉下的花海吗?”
这两个女人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女和声便“唱”了起来:“快忘掉自己吧,你自己只是个负累。你本是自由的,但关键是你要忘了你。越是放不开越会掉下,饱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这声音忽高忽低,忽合忽离,利如飞刃,绕如藤丝,轻如飞絮,重似飞石。
小李听着,似乎自身也被撕碎拉扯的四分五裂了;一位也必粉身碎骨,干脆就闭上双眼。
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往下沉的迹象,而是悄然地往上浮了起来。
阳光此时变成五彩,斑斓地映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幕幕奇特的景象:
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孩子往下跳水,但砸开水面的却是石头;她却往另一维界的充满着玫瑰花的园子里奔去了。那样的空中其实只是人们的一种想象;实有的路其实是在交错分叉开来。
还有那个拿着鲜花求婚的男子,确实是钻进一个里去了,并不有意跟时间捉迷藏,而是进里面寻什么来着……
此外,那位女教师,她其实是到另外一所学校去了,那儿没有森严的条条框框,学生没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她是载歌载舞地奔去的。
可是,那所谓的江水呢,不是自己流的水是什么?倒是默默地流淌着的,脏的臭的就从涎液里散发出来。
他全身打了个寒颤并哆嗦着,从梦中惊醒,原来那有什么案子可破?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他如今仿佛躺在草地上,可是很快他的四肢和全身都长满了草。他起来走动了一下,很是满足,俨然一个草人了。
老者和母女俩一点儿也不惊讶,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有都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五十七
貌似蜈蚣的山岭耸入云端。然而人们往上看是看不见的,最多只能看见白云。
在这座松林蓊郁的山岭上,依旧会不断有人被抬进这种子的墓穴里,以期时空总流精魂的输入。
在这段时间里,小李算是在人间没了踪迹了。
还是在高速路上,人们却发现了小李撞碎的差卫车,还有差卫车上装着的一瓶酒。这酒瓶已歪斜在车上,酒气沾满了整个车内,一下冲刺人们的鼻孔。
那个治安差队长早就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李找出来:一位新闻已经铺天盖地作了报道;作为治安队长的他因为警队纪律整顿不力,所以头上乌纱帽也将岌岌可危了。
总差队长也非常关切地打电话给他老同学:因为他侄女又再次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而且得知是跟小李一起失踪的。
这时候整个差队陷入了异常紧张的氛围,大家都在忙得团团转,因为这事关系着差卫队的荣誉。
过了许久,终于探听得到消息。一些出去巡逻的差卫报案说看见一男 一女两具尸体在这条江的下游。其中男的穿着差服;女的穿着短牛仔裤,白色的确良衬衫,各项相貌特征都符合小李和总队侄女的相貌。
可是携上法医,兴师动众的一溜人奔过去一看:竟然没有了肉身!
守候在旁的差卫以及周围的民众当然也已是惊吓得面如土色了。
不过,据他们说,天曾经黑了一刹那,接着下起了血雨,把整个天空和大地都染红了。
说得更离奇的是,一大群白色蝙蝠突然从江面上飞起来,白匝匝第向这两具尸首倾来;最后,人们眼前一片空白——雨停了,蝙蝠走了,尸首也不见了。
只剩下一套差服和一套白衬衫搭着短牛仔裤:人们回过神来,也只能是看到两套隐约间还不断散发出人的气息、曾经有过人的形状的衣服罢了。
于是办案差卫的眼光通通转向了常叶尘的身上。因为常叶尘似乎跟以往大不一样(据周围的群众反映)。
差卫办公室里,常叶尘在和差卫一起喝着茶。
“常叶尘同志,据说我们的小李同志找过你?”
“是的,找过我,但我不是常叶尘。”
差卫怔了一下,跟同事互相打了个眼色,大家立即会意。
“好吧,可以拿你的身份证出来吗?”
只见他目无表情,淡然地回答:“对不起,啊sir,我没有身份证。”
这是他们的眼睛都瞪得圆了起来!
在被误以为是常叶尘的这个人的眼睛里却看到极为有趣的一幕:由于他们的吃惊,其实眼珠子早就了天花板上的。而脖子则像长长的竹竿支撑着,好像静止的风扇似的头颅。
不过他早已见惯不经,在他所经历的那个世界里这样的现象常常会出现。
“嗯,那么你到底是谁?!”差卫大惊。
“我谁也不是啊!”他摊开了两只手,作出了无奈的表情。
“可是你为什么又住在常叶尘家?”
“我不懂,潜意识叫我住哪我就住哪呗!”
“可是…可是…”一位刚入职的女差卫,一时急切把所有的问题都赶在了一起“你怎么,怎么会让人家都认为你是常叶尘;还有你,你是……“
他有点无奈:“反正我不是就行了!”
……
他们把他拉去做了脸部扫描和指纹鉴定,核对了常叶尘和他的指纹;接着还抽取了DNA。结果依然是出入意料地惊讶:长得这么像,可是指纹,DNA竟然可以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被打入黑户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别人叫常叶尘,他也只是下意识随声附和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有人想把他关进监狱,可以查不出他的身份;有人想送他去科学实验室,可是叶家人又不肯……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也时不时去差卫局汇报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不得了;小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牵着总队长侄女的手,背后还跟着那几个说是自杀的人奔赴警察局去了。
这个小镇消息传得很快,万人空巷,把差卫局围了个严严实实;其中人群里不乏记者们的长枪短跑。镁光灯把这里的白灯搞得如同火烧,黑夜如同白昼一样。
里面却许久不见开门。
一天,两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