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自己

美国中部时常有暴风雨。去年五月末的一天,我坐双层巴士从亚特兰大赶往纳城。行驶到半路,开始下大雨。眼看着雨越来越大,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路边的大树已经开始摇摆,天也暗了下来,远处有闪电。司机没有停,车上的乘客也很安静。旁边的黑人小伙只抬了抬眼皮,又闭眼休息了。我不停地看表,还有三个小时呢,开始想念家人,问自己何苦要一个人跑来美国。
很多时候我们看不到已经拥有的幸福,总是不停地苛责自己。所以,我们拼尽全力去够我们所能够到的高度,并以此为荣。我想我的三十年便是这样过来的。回头看看,记忆一片空白,时常还会做噩梦,比如考试的时候要交卷了却还有题没写出来,在梦里焦急如焚。事实上,我已经工作几年了,也好多年没有去考场考试了。从小到大,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惟恐哪里出错。我也问自己,在怕什么?
一个半小时后,天开始放亮,可以清楚地看到乌云与蓝天的交际线。雨天与晴天,一尺之隔。我有爱我的父母,虽然一直会吵架,但吵吵闹闹也相伴了30年了。我有帅气的老公和鬼马精灵的女儿。我却一个人跑来了美国。是的,我不满足现有的生活。找工作的时候跑去了一个小城而不是北上广。我受不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觉得自己辜负了父母的期望。我想我习惯了别人的仰视,我需要这样的赞美来掩饰自卑。我也是可悲的,活在别人的评价里。
房东大叔是个早年留美的博士,这几年把工作辞了,每天与好友钓鱼闲谈,过着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生活。他说,他想尝试一番,活出点滋味。改变是需要勇气的,也可能带来很多问题。比如,他老婆一气之下回国了。回到纳城,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我思考良久。我决定回国,去承担我该承担的角色,握住我可以握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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