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信宜的雾气像一条柔软的围巾缠在山腰,我们踩着露水进校。校园中央那棵老龙眼树先撞进眼,浓绿的叶子滴着光,风一过,小果像铃铛晃。我捧着语文书穿过操场,鞋底带起泥香,比城里的桂花香更沉。
上午给三年级上古诗词,孩子们把“小荷才露尖尖角”背成“小笼包露尖尖角”,笑声炸开。下课铃一响,二十几个小身影嗖地扑向龙眼树,像一群灵活的雀。我站在廊下看:最高的男孩踮脚折枝,女孩在底下张手接,一颗青果掉进她掌心的瞬间,她笑得比诗里的阳光还亮。
午后我们改作业,蝉声从窗口泼进来,把“乡村”二字烤得发烫。一个小姑娘偷偷塞给我半颗剥好的龙眼,果肉晶莹,甜里带酸,像她写的句子:“老师的声音像溪水,流进我的耳朵。”
傍晚收队,夕阳把龙眼树涂成金塔,孩子们挥着手喊“老师明天见”。我回头望,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行行未写完的诗。我忽然懂了:教育不是灌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颗果子落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