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民国女子,很难饶过一个人的名字,但是在很长时间内,她被人们忽视。
她本人被誉为“民国小公主”。
“第一个征服欧洲的中国女作家”。
泰戈尔评价她:“比林徽因有过之而无不及。”
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评价她的小说作品“很谨慎地,适可而止地描写了旧家庭中婉顺的女性……是世态的一角,高门巨族的精魂。”
沈从文认为她的小说是“在自己所生活的一个平静的世界里,看到的悲剧,是人生琐碎的纠葛,是平凡现象中的动静,这悲剧不喊叫,不呻吟,却只是沉默。”
徐志摩称她为:中国的曼殊菲尔。
作为民国社交名媛,她的一生绕不开三个男人:
曾被鲁迅骂的抬不起头的陈西滢是他的丈夫;
浪漫诗人徐志摩是她的蓝颜知己;
来自英国的诗人朱利安是她的地下情人。
她的名字叫:凌叔华。
在《不容青史尽成灰》的作者刘绍唐看来:“仅有凌叔华本最有资格做徐的妻子、徐家媳妇的”。
文坛曾流传一句趣话,叫做“嫁君要选梁实秋,娶妻先看凌叔华”。可见凌叔华在文人圈子里有多高的美誉度。
凌叔华的一生,活的可以说是精彩纷呈,风生水起。
凌叔华的父亲凌福彭1895年和康有为是同榜进士,名字被列于北京孔庙的石碑上,这资历使他得以进入翰林院任职。他历任清朝户部主事、军机处章京、天津知府、顺天府尹等要职。
据说溥仪大婚那天,凌家上下都收到了喝喜酒的请柬。
清王朝结束后,由于他一直受袁世凯赏识,他成为约法会议员、参议会参政。此后他渐渐功成身退,隐居北京,过完自己几乎没有坎坷的一生。
凌叔华是凌福彭与第三房姨太太李若兰的第三个孩子,家中共有15个孩子,她排第十。
父亲妻妾成群,各个姨太太之间经常发生争斗。凌叔华在彼此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中,过的是猫一天狗一天的憋屈日子。
她很早就从母亲和周围女性的经历中体味到了高墙之内新旧女性难言的凄凉和孤独。对大家庭妻妾子女间的纷繁扰攘,闺阁绣帏中的风云变幻,自小体验独深。
六岁的某一天,因为绘画天赋,命运得到惊人逆转,一跃成为父亲宠爱的掌上明珠。
父亲安排她自六岁起主攻绘画,师从宫廷画师王竹林,后来又拜慈禧太后最喜欢的宫廷画家缪素筠为师, 她的绘画能够不时得到齐白石等大师的指点,从此成为凌府众多孩子(包括男丁)中唯一能随凌父出门见客的孩子。
在绘画以外,康有为教她写字,怪才学者辜鸿铭为她讲古文和英语。
1921年,凌叔华考入燕京大学,与即将毕业的谢冰心同学一年,翌年升入本科外文系,主修英文、法文和日文。
当时,她给到燕京大学讲授“新文学”的周作人写了一封信,信誓旦旦地说:
“我立定主意做一个将来的女作家,所以用功在中英日文上,我大着胆,请问先生肯收我做一个学生不?中国女作家也太少了,所以中国女子思想及生活从来没有叫世界知道的,对于人类贡献来说,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之后,受周作人提携,凌叔华以 " 瑞唐 " 为笔名,在《晨报》副刊发表了白话小说处女作《女儿身世太凄凉》,一举成名。
大学时期的凌叔华,其画艺已们熟到能够妙手回春,"偶一点染,每有物外之趣"的程度。
1924年5月,印度大牛诗人泰戈尔访华,燕京大学英文系主任陈源负责接待,一帮文化界头面人物商讨要搞个不落俗套的茶话会,地方也得别致,干脆去借官宦凌家著名的大客厅。
所以,她的父亲听闻后也赶紧让佣人们重新把客厅装修一新,还特意预定了各种食饼,还有自磨的杏仁茶做饮料,让整个家充满了艺术气息,颇有韵味。
作为女主人的凌叔华自然是热情洋溢,落落大方,衣着得体,风华绝代,招待着每一位客人。
那天,凌叔华和泰戈尔聊了许久,聊到诗歌和绘画,她还得到了诗人的建议:“多逛山水,到自然里去找真、找善、找美,找人生的意义,找宇宙的秘密。”
她的谈笑自如,举止优雅被徐志摩与陈西滢看在眼里,两人同时都注意到这个平时在学校就有名的大才女,今日聚会,好感甚佳,难免动了心,两人以后便经常往凌家跑。
徐志摩开始了和凌叔华的通信。半年时间里,两人书信就“不下七八十封信”。
徐志摩给凌叔华的信里写道:
“ 我一辈子只想找一个理想的通信员最满意的出路是有一个能体会,真能容忍,而且真能融化的朋友。”
随着接触机会的增多,这些年轻人的交往越来越深入,凌叔华和徐志摩的关系更是越走越近。
徐志摩为凌叔华的第一部小说《花之寺》作序,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人作序。
而凌叔华也在他的处女诗集《徐志摩的诗》出版扉页上的亲笔题词“献给爸爸”。
他们互相酬答,互相欣赏。
的确,这个时间段的徐志摩追求林徽因未果,跟陆小曼也还没发展到欲罢不能的地步,更不可能和张幼仪复婚。
但凌叔华是聪明的。
面对徐志摩这个暧昧不定的多情种,她更清楚自己想要走出旧家庭,三妻四妾的旧社会陋习,绝不能在自己身上重演。
不得不说,在男女情事上,凌叔华是智慧的,这智慧堪比林徽因的决绝。在她看来,与多情无染、做个远观的局外人,坚持自己的精彩纷呈,才是女人最好的结局。
她的不凡在于文学和绘画的造诣,还在于在她身上找不到有任何“污点”的证据,来证明她与爱人、情人之间的秘密。
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与徐志摩有感情。正如晚年的凌叔华写信给陈从周说道:
“ 说真话,我对志摩向来没有动过感情,他的事向来不瞒人,尤其对我,他的私事也如兄妹一般坦白相告。我是生长在大家庭的人,对于这种情感,也司空见惯了。’
最终,他选择了陈西滢,在凌、陈结婚后的两个多月,徐志摩也和陆小曼结婚了。
于凌是个理性且自尊的女子,不愿当林的替代品。而敢爱敢恨、热情奔放的陆小曼,却告别了自己养尊处优的贵妇生活,飞蛾扑火般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中。
凌叔华与徐志摩的一段情,只可说是婚前情,原是无可厚非的。
徐志摩视凌叔华为最可信托的人,将一只藏有记载他与林徽因、陆小曼关系的日记及文稿的“八宝箱”交给凌叔华保管,并戏言他出国若有不测,让凌以此为他写传。以至于徐坠机身亡后,凌叔华落到几方面向她索要文件的窘境。
陆小曼曾不无幽怨地说,“其他日记倒还有几本,可惜不在我处,别人不肯拿出来,我也没有办法,不然倒可以比这几本精彩得多。”
“别人”是谁,陆小曼既不便明说,其实知道得也不很确切,不过总不外乎林徽因和凌叔华两人。然而,林徽因否认私存了些日记,凌叔华也否认自己私藏了“八宝箱”内的任何东西。
如今,与“八宝箱”有关的所有人都已作古,这段由一个箱子引发的迷案,也慢慢成为历史长河中又一个再也不可能解开的谜团。
胡适、林徽因在八宝箱事情上都落下不够坦荡的名声,凌叔华倒是一脸无辜,留给世人一副单纯、厚道的印象。
徐家人也一直保持着对她的好感,直到后来徐志摩去世了,他的父亲徐申如还托吴其昌带话给凌叔华,希望能给徐志摩的碑题字,悲痛下的凌叔华在徐志摩的碑上题写:
冷月照诗魂!
1931年凌叔华在《晨报·学园》发表了深切悼念徐志摩的《志摩真的不回来了吗?》来表达自己的深切哀痛。
这让徐家人也甚是感激。
凌叔华这么早毅然抽身一份暧昧,也就顺势遁出了后人的众说纷纭,这是何等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