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女儿的回忆》书摘
出版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阿里阿德娜·谢尔盖耶夫娜·艾伏隆(1912—1975)
搬运工:小阅读Random
阿莉娅收拾几个盆儿、一只小桶、一个军用铜水壶,把它们清洗干净。玛丽娜·伊万诺夫娜就带着这些家什出门,去坐落在莫恰诺夫卡街的幼儿园,凭借就餐证领取午饭,然后去普列齐斯金卡街的食堂,多少还能得到一点儿食物,那是几个好心人安排的。顺路她还要排队买面包,把背包、桶都装满,踩着街上的雪堆、顶着呼啸的风雪回家,走路特别小心,生怕摔跟头,怕盛在桶里的汤撒出来。阿莉娅在家里等候,房间里不开灯,很黑,她害怕老鼠,就用被子把头蒙起来,房子里的老鼠到处乱跑,胆子大极了。妈妈终于回来了,她点燃小火炉,把汤和粥一股脑儿都倒进一口锅里,在火炉上加热,然后母女俩坐下来吃饭。如果有人帮忙,或者能弄到吃的东西,这样的日子凑合着能“填饱肚子”,不过,常常遇到什么东西也弄不回来的时候,那样的日子只好忍饥挨饿了……
所有这些经历都属于日常生活!至于说到生存意识:“……精神生活有进展,我写诗,写剧本,阿莉娅写她的笔记。”
一张红木桌子,玛丽娜·伊万诺夫娜既在上面切菜做饭,也在上面洗衣服,洗衣服的方法独出心裁:她把衣服平铺在桌子上,用刷子蘸上肥皂水使劲刷。日常生活容易对付,很快就会清洗完毕。母亲和女儿坐下来,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阿莉娅面前的笔记本很薄,是带横格的练习本,玛丽娜·伊万诺夫娜使用她自己的手稿本。小火炉的温度有限,房间里总是寒气逼人,只有把皮袄披在身上才暖和一点儿。阿莉娅写字很认真,不遗漏一个词,她知道,母亲写作的时候,自己不能打扰她,不能让她分神。阿莉娅所写的,全都跟她的玛丽娜有关。她知道,卡萨诺瓦是什么人。她知道剧本《奇遇》、《凤凰》。她知道长诗《少女王》、《跨上红骏马》、《叶果鲁什卡》。她知道,在那饥饿寒冷可怕的年代里,母亲写了多少首诗。她知道,她全都知道!她常常是第一个听母亲朗诵的人,有时候还会提出自己的看法,给母亲出主意,因为她随时都在母亲身边。
“阿列奇卡,你说,剧本《奶奶》最后一个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该是什么呢?是不是叹息?或许她在叹息中咽了最后一口气,这样写是不是更准确?”
“最后一个词,当然应该是——爱!”
“说得对,说得对,刚才我只顾考虑小爱神阿摩耳了。”
母亲给女儿解释什么是“化身”:
“爱——是概念,阿摩耳——是化身。概念,是一般化的,概括性的;化身,是有锋芒的,尖锐的,具体的!把所有的东西汇集到一点。你明白吗?”
“噢,玛丽娜,我听明白了!”
“既然听明白了,你给我举个例子。”
“我怕说不准。两个词都挺难理解的。”
“没关系,没关系,你说吧。说得不准确,我告诉你。”
“音乐——是概念,声音——是化身。玛丽娜,多么奇妙啊!功勋——是概念,英雄——是化身。”
说这些话的时候,阿莉娅才七岁!出人意料的是,母亲跟女儿说话,从来不迁就她的年龄,不考虑她能不能接受,玛丽娜跟女儿说话,一直像跟同龄人交谈,女儿很小的时候,她说的话,阿莉娅还不能完全理解,玛丽娜竟然会因此而生气。
阿莉娅不到四岁,玛丽娜·伊万诺夫娜就教她读书,五岁,学会写字,六岁开始写日记。七岁,小女孩儿极其聪慧,跟她天才的妈妈一样早熟,苦难的岁月,一连串的不幸降临,她成了母亲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那时候,她们的谢廖沙,玛丽娜的丈夫——谢尔盖·雅可夫列维奇·艾伏隆,白军军官,杳无音信。伊丽娜已经夭折……
内容介绍:
《缅怀玛丽娜•茨维塔耶娃:女儿的回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文学纪念碑丛书”015。这是一本文学回忆录,讲述女儿心目中的茨维塔耶娃,另有诺奖得主帕斯捷尔纳克书信数十封。书中对茨维塔耶娃诗歌所作的解释,对许多诗行是如何诞生的描述,都是历史的见证,资料格外珍贵。
“文学纪念碑丛书”中还有两本和茨维塔耶娃相关的作品,分别是:《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上、中、下)》,这部平实丰赡的传记其广度与深度与茨的声名是相称的;《寒冰的篝火—同时代人回忆茨维塔耶娃》:立体呈现茨两极化的性格与精神面貌。
除了“文学纪念碑丛书”内的三本作品之外,我社还有一个“茨维塔耶娃作品系列”,分别是:《火焰的喷泉:茨维塔耶娃书信选》、《刀尖上的舞蹈——茨维塔耶娃散文选》、《致一百年以后的你——茨维塔耶娃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