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金

 如清代文学家钮琇所著《觚剩》记载了一个拾金不昧的故事,一波三折。

顺治十年三月,福建龙溪县一个叫黄中的老农,和他的儿子小三撑着一条小船去漳州东门买粪,他们把船停到岸边,旁边厕所里的粪就是黄中父子所买的。

父子俩吃完饭到厕所里担粪,看见有人落下的一条腰袱,就把它带回船,解开一看,里边有六封白金。

黄中对他儿子说:“这一定是上厕所的人遗失的。富贵的人一定不会亲自把白金缠在腰上;如果是贫困的人的,那这银子就关系到他的性命,我们怎么能轻易地要呢?我要等待那个人还给他。”小三认为他父亲很迂腐,怨恨着直接回龙溪了。

黄中把腰袱藏在船尾,收起船篙坐着等那个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远远看见一个人狂奔而来,进入厕所寻找,一边来回走动一边痛哭,情状十分悲惨急迫。黄中叫住他并问其原故,这个人说:“我的父亲被山贼诬陷,现在被关在州里的监狱。昨天我拜谒那里的显贵士绅说情,州守答应用百二十金作为酬谢放了我父亲。今天我把田地和住宅都卖了,又向亲戚朋友求借,只凑了一半。待州守答应我父亲保释,然后再四处凑银,全数给了事情才算完全解决,因此我把银子装在包袱里缠在腰上去州里。因为急着去厕所,把包袱解下来放在板子上,由于心情焦急意志混乱,穿好衣服出来竟然把银子弄丢了。我死不足惜,但能再用什么救我的父亲不死啊!”说完,泪如雨下。

黄中仔细询问他银子的数量和包袱的颜色,都和自己捡到的相符,于是安慰他说:“银子还在,我等你很长时间了。”说完举起包袱给了这个人,用于封银子的东西还像原来一样。这个人惊喜过望,要留下一封感谢黄中。黄中说:“如果我有贪心,怎么会宁肯舍去六封而接受一封呢?”挥手让这个人赶紧去救人。那时船里的粪快要装满了,但他的儿子去了很长时间也不回来,于是就独自撑着船回家了。

船行半途,风雨骤起,黄中把船停靠在一个荒村的边上。岸边被雨水冲刷,轰地一下子就塌了,露出一个瓮,瓮口被锡盖封着。黄中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东西,只是想着用这个瓮可以盛米,然而搬动时感觉很沉,使劲才把它弄到船上。一会儿雨停风小,月亮挂在柳树枝外,黄中摇橹回家,半夜才到。

儿子小三先前回家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母亲,两个人都埋怨黄中,黄中回家后敲门,都不肯给他开门。于是黄中骗他们说:“我有宝瓮在船上,你们可以出来一起把他搬回来。”母子二人惊异地和黄中走到船上,只见月光照射下瓮头似雪,一起把它抬上来,凿开锡封,把瓮倾倒,果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大约有千金,黄中也感到惊愕,但知道这是真的,并不是在做梦。

黄中的邻居与他家只隔着一道芦苇做的墙,睡觉时听到黄中夫妇切切私语,就知道了这件事,第二天以擅发私藏的罪名把他们告到了官府。

龙溪县的宰执把黄中传来讯问,黄中一点儿也没有隐瞒,把还银获银的经过全都说了。县宰说:“做善事的人得到回报,这是上天赐给的,哪里是他人能怀疑的?”就把他的邻居打了一顿,把黄中释放了。

由此,黄中就把家搬到了县城,得以终享。

黄中拾金不昧,终得善报,邻居成心诬告,终受其罚。略带迷信色彩的小故事说出了一个朴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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