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在凝重地遥望着远方。她眼角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银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皱巴巴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拐杖。洗得灰白的衣服一尘不染,嘴角一直念叨着“山娃,明天回来。山娃,明天回来。山娃,明天回来……”似点头又似摇头。
每天风雨无阻,她等红了樱桃,等熟了西瓜,等黄了柿子;等高了一棵棵小树,等大了一个个孩子,等绿了一茬又一茬的禾苗,等凉了一秋又一秋,还是等不来山娃归家的消息。
山娃走的那年,母亲的眼角还没有皱纹,发丝还是乌黑的,双手还能做很多活,送山娃的那天嘴角还挂着微笑。山娃说他要去山外闯世界,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山娃带着满满的希望踏上了征途。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母亲就是从那天起在小路上遥望。
母亲时常把村里的孩子当成山娃,把珍藏的美味野果分给孩子们吃。说这些都是山娃爱吃的,话里带着幸福。山娃是母亲惟一的依靠和希望,虽然山娃不在家,母亲也不让田野长杂草。乡亲们劝她一个人不用那么操劳,母亲总是说如果田地荒了,山娃回来没法耕种。她要帮山娃守好。母亲每年都会给山娃纳鞋,每一针都是母亲的牵挂。一年几双,已经装满一箩筐。一年又一年,母亲在操劳等待中慢慢老去,在思念中变得迟钝,她忘了日落,忘了时间,忘了自己是谁,后来惟一能记住的,是“山娃,明天回来。”
听村里的长辈说,山娃不知道去哪儿了,有的说山娃在矿山遇事了,有的说山娃在外头上门了,有的说山娃被坏人拐走了……众说纷纭。头些年还有家信和汇款单寄回来,信里说的全是美好的,每天吃的好,穿的暖。村里人想着山娃在外面有本事了,好些年轻的都想去投奔他,改变穷苦的日子。可渐渐地书信越来越少,最后没了音信。母亲很着急,背着行囊去找山娃,到了山娃信上写的淘金河(出产金矿的河),她找遍了淘金河,那里的人都说没见过山娃,去信封上写的邮局打听,说之前的几年时常来,每次都要认真的确认地址好几遍,就有些印像。但都不知是从那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母亲失望而归。
乡亲们也四处捎信帮着打听,有些见识的人还组织去矿山找过,得到的结果是,山娃在矿井背了三年的矿,后来走了。只要有人出远门都会帮着找。可在那个久远的岁月里,信息不发达,交通不便,出趟远门都得半把月,后来的后来,山娃的消息还是遥遥无期。
直到有一天,小路上没有了母亲的身影。路旁多出了一座墓碑,静静地注目着远方。
有些等待有惊喜,有希望,有期限,而有些等待化成了永恒,最后传成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