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Part 1


我叫石二月,徐女士说那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可我却对此深表怀疑,我姓石,又恰巧出生在十二月,所有的疑点都指向着我的名字可能只是我妈信口胡诌出来的。所以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个不那么随意的名字,比如说石薇。“不是微小的微,是长歌怀采薇的薇。”新转来的女孩瘦伶伶的,双颊飞红,操着一口软软糯糯的江南口音说。教室里顿时笑声一片,男生打着胡哨在夏日午后的阳光里投递着暧昧的眼色。没错,一切都那么凑巧,偏偏有个人就叫顾长歌,长歌怀采薇的长歌。那个人就坐在我前面,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雪白的脖颈和雪白的衣领,白花花的经窗外的阳光一晃亮的刺眼,我的小心脏突然就嫉妒的绞痛“为啥都姓石,人家的名字就能美成一首诗啊?”

当我嘴里叼着一张猪肉大葱馅的煎饼,向徐女士表示抗议时,徐女士不假思索的给了我一个靓丽的白眼“你的名字也能美成一首诗啊,二月春风似剪刀,多好啊,普及度多高。”“啪叽“馅饼拖着我在空气中拉成银丝的口水光荣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你看你个败家的…”徐女士话没说完,刘大爷拄着拐棍颤巍巍的立在饼摊前,“二月她妈,给我两个芹菜馅的煎饼。”“好嘞,”徐女士用油纸包了两张金黄酥脆的煎饼,扬手将四个硬币掷在铁皮盒子里,“咣当当”几声脆响。扭头看时,罪魁祸首早就逃之夭夭了。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死你,压死你…“哼着粉红色的回忆,骑着凤凰牌的老式自行车,我无比惬意的穿梭在危楼林立的向阳街上。在经过花婶5岁的小孙子身边时,我很自然的伸出爱抚的手掌“啪”一声打在他油光铮亮的圆脑袋上,小屁孩很快以嘹亮的哭声来回应我的慰问。

张大爷放养在街上的几只肥的流油的大白鹅,由于我的强行介入,扑腾着膀子四下逃散开了。树荫下闭目乘凉的老爷子,连忙放下手里的蒲扇,在鹅毛与灰土的裹挟中抻长了脖子对我的背影举目致敬。

“ 小兔崽子,回头告诉你妈,皮不掀了你的。”

我扭头嘿嘿一笑,兜着风将车子蹬的飞快,佛缘阁满是尘灰吊子的墙角还堆着六七年前的破音箱,此时正播放着第一千零一遍的大悲咒。佛缘阁脱了漆的老音箱和我的自行车一样年头久远,一个哼哼唧唧,一个吱吱嘎嘎。我暗暗发笑,一脚踏的太重,“咔嗒”我的调子走了板,断了的链子绞到了后车轮里,我想,陪伴我五年的老伙计可能真的要寿终正寝了。

“需要帮忙吗?”夏日的晚风残留着正午被太阳炙烤过的青草气味,顾长歌就站在糕点铺前的那颗老杨树下,白色的衬衫被凉风卷起一角,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跳跃在他的眼角眉梢。

突然有一瞬间我觉得这小子不会是专程跑到这里摆pose的吧?


Part 2

显然我想错了,他并不是专门来这里摆pose的,而是专门来这里蹭饭的。至于我,只是他蹭饭途中遇见的一个小意外,他就只是那么顺便的一问,真的就只是问问而已,最后是我自己将那辆重达45斤的凤凰牌老式横梁自行车扛回家的。

“徐姨,您的煎饼做的是越来越好吃了。老街坊们都说您是煎饼西施呢。”

“哎呦,是吗?“徐女士笑的花枝乱颤,鱼尾纹都堆上了眉梢。

顾长歌果真还是以前的那个顾长歌,连开场的台词都没变过。 我十分不屑的瞥了一眼顾长歌那张谄媚十足的狗腿脸。然后毅然决然地决定趁着徐女士喜上眉梢,喜不自胜的时机见缝插针。

“妈,我要是说咱家那辆古董自行车坏了,您能信吗?”

徐女士的脸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电光火石间,就在晴空万里和乌云压顶间来了个无缝切换。

“我要是不信,你是不是还能给我变出个好的车子来啊?你说你这个败家的孩子,我生你就是让你来讨债的……”徐女士嘴里嘟囔着,手上却向围裙兜里掏出一把一元五元的纸币来,“去买辆新的吧。”

嗯?我原想能绝处偷生,没想到居然否极泰来了,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诶呦,疼的。

“徐姨,不用,我会修,就是车链子绞到后车轮里了,我还修得上。”顾长歌将深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嘴角勾着笑,一脸的春风得意。

我:“……”

呵呵,修得上,修得上还让我扛着自行车跑了二里多地。我真想上下牙一合,把顾长歌那截白萝卜似的嫩颈子给咬断。

说起我和顾长歌的相识,那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们的开裆裤时期。那时我家的大肚子电视机只能收来一个台,每天晚上五点,只要电视里一响起“大风车吱悠悠的转”的声音,顾长歌一准就搬了小凳子,坐在我家狭小壅塞的客厅里,看那不知道重播了多少遍的《哪吒传奇》。

电视里小猪熊捧了雪白的爆米花,将腮帮子塞的鼓鼓的。顾长歌就笑:“看,它和你一样,你胖的就和小猪熊一样。”

“哼哼,那你瘦的就和雷震子一样。”

那时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蜘蛛侠,没有奥特曼,也没有超人。踩着风火轮。拿着混天绫,乾坤圈的哪吒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那时候我总是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的年龄,十岁之前我要成为像哪吒那样的少年英雄。十岁过了,我仍然没有成为英雄。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长大就是让自己习惯自己的平凡。我想将这个令人失落的发现告诉那个和我一起看哪吒传奇的人,可是那个人却要离开了。顾长歌搬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他家有一个超大屏的液晶电视。我藏在胡同的拐角处,看搬家公司的人将一件件精美的家具搬上货车。突然鼻头酸酸的,我想我一定是因为顾长歌家里那么有钱,还来我家蹭吃蹭喝而感到难过。而且养了那么多年的猪,突然一夕之间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嘿,修好了”顾长歌拨了一下后车轮,车轮像风车一样吱悠吱悠的急速转动起来。

“喂,那你先前怎么不给我修?”我懊恼的问。

顾长歌咧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吃饭,没力气。”



Part 3

流年就像一个倒置的沙漏,岁月在此间被一层一层的覆盖掩埋。若从积尘下的岁月中截取一段最美的年华,那它的名字就叫“青春“

或许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他是你床头的白月光,是你心口的朱砂痣。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窗外的喜鹊一惊,蹬开栀子的嫩枝,扑棱棱的飞走了。

“长歌,你是某人床头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啊!”

六七个男生推攘着,争抢着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肆意的笑声与夏日刺目的阳光一样热烈。

“啪”吃了一半的煎饼被我一掌扣到桌子上,霎时肉馅与汁水齐飞。

我气势汹汹的冲到那群男生面前,一脚踏在桌子上,劈手夺过本子:“就是老娘写的,老娘就是喜欢顾长歌,怎么着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雅雀无声。只有细小的微尘在光柱中缓缓的下落。

“你喜欢我?”顾长歌突然开口。

平地起惊雷,顷刻间我被炸的外焦里嫩。

徐女士说我打小儿就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看楼下花池子里长了杂草,我颠颠的跑去拔了,才知道那是花婶春初时栽的水葱。陈大爷摆在楼道里净化空气的几盆植物,我每天都去浇水,结果不出半个月那几盆仙人球就都死了。

“狗拿耗子“徐女士疾言厉色的呵斥我,但我认为,行侠仗义难免会有死伤。只不过在我的悉心关切下,每次受伤的都是良善守法的劳苦大众。终于有一次,我牺牲自己彰显了大义精神。现在我与顾长歌的绯闻甚嚣尘上,据说我已经光荣的成为了第一只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癞蛤蟆就癞蛤蟆,反正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都不是好蛤蟆。


Part 4

日记的主人来找我是在八月的末尾。

夏日的夜空就像有人向天上抛了一把碎钻,月亮像一颗濡湿的莲子,嵌在漫天的星辉里。

“妈,我来给你帮忙了!”我踹了脚撑子,奔向徐女士的饼摊。

徐女士“啪”一掌把我伸向煎饼的魔爪给打掉。

“帮忙?我看你是觅食来了吧?”

“嘻嘻,哪能啊?瞧您老人家说的”我赶忙满脸堆笑的给徐女士捶背揉肩。

“石二月在吗?“细软的晚风吹拂着凉夜,石薇穿着皎白的长裙立在寒薄的月光下。

“白天人多,我怕被人看见,听人说你晚上都在这里,所以…所以…”石薇垂着头,两只手互相绞着,十个手指绕过来扣过去。

石薇的手很漂亮,很久以前,徐女士也有这样的一双手,像春初拔节的嫩笋,像齐根剥好的水葱。可是后来徐女士说,这样一双白玉无瑕的手,细细的淡青色的脉纹,应该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将粉红色的日记本交给石薇,石薇的指尖像沁凉的冰锥。

“二月,你同学吗?这姑娘长的可真好看,她叫什么名儿啊?”

石薇的背影愈来愈远,在凉风中,在月色下,在攒动的万点星光里,只有皎白的一块裙角在婆娑的光影中曳动。

其实生活本来如此,并不是所有的机缘巧合都是命中注定,可好在青春,嬉笑怒骂都可顾盼生辉,何况爱情?

我转头,对着徐女士嘻嘻一笑:“石薇啊,跟您说过的,长歌怀采薇的薇。”


Part 5

最近,顾长歌出现在我眼前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因为他要向徐女士拜师学艺。

我想顾长歌的脑子肯定是抽筋了,好好的文艺小青年不做,非要撸起袖子做大厨。难道他不知道孔老夫子曾经曰过“君子远庖厨”吗?又或者是顾长歌他们家破产了?啧啧啧,我带着无尽的同情看着顾长歌挽起袖口,摘下一块比我的小命还要值钱的手表。一口气瞬间噎在喉咙里,果然顾长歌的脑子的确是抽筋了。

“舀一碗面?”

“嗯”如此看来,徐女士收顾长歌为徒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倒一勺水?”

“嗯”徐女士借口摆摊忙而把顾长歌托付给我就是阴谋中的阴谋。

“放一匙油?”

“嗯”我知道了,一定是徐女士怕我闲了又出去闯祸所以拿顾长歌来牵制我。

“你喜欢我?”

“嗯“如此看来徐女士这是赤裸裸的居心……

“嗯?顾长歌,你说什么?”

“我说,石二月,你真傻。”顾长歌嘴角上扬,他好看的眼睛里像倾进了一道璀璨的星河。

可是我觉得自大腹黑又毒蛇的顾长歌此时此刻好像有点忧伤。

“放糖吗?”顾长歌拾起一个小罐子,提着它在我面前晃了晃。

“顾长歌,你才是傻瓜,那是盐,不是糖。”我翻了翻白眼,抓起一把白面,愤愤的抛向顾长歌,白面就那样飞散在空中,纷纷扬扬,像北方的雪,不是南方的滋润粘结,而是如粉如沙。顾长歌在洋洋洒洒的面粉里咳个不住,我俯在椅子上咯咯咯的笑个不住。

“顾长歌,怎么一不小心你就白了头?”

Part 6

十一月,好大的一场雪。

顾长歌做的煎饼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塌糊涂,我想,他永远都出不了师了。

可是他却说:“石二月,我要走了。“

“你又要搬家了?“我漫不经心的问。

“出国留学“

“哦,那个……顾长歌你们家怎么有那么多钱啊?“我将两只手从面粉里抽出来,揉了揉温热的眼角,咧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多到要把钱送到国外去,你一点也不爱国”

“顾长歌,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你做的煎饼为什么那么难吃吗?因为这面里得放糖,我一直没告诉你,所以你出不了师啊”

“一勺,”我笑着舀起一勺糖倾在面盆里,眼角有一颗硕大的泪珠趁我不留意,翻身滚落到面粉里。

“两勺“又一滴咸涩的液体笔直的坠落在洁白的面粉上。

“三勺,顾长歌,别忘了,一共要加三勺糖。“扑簌簌的,我好像听见无数的雨滴跌落的声音。

“二月,那是盐。“顾长歌轻颤着声音说。

“哦。”我抽了抽发酸的鼻子

“那这个饼做出来一定很咸。“

Part 7

十二月,滴水成冰,人的声音都被冷凝的空气冻的尖而脆。

花婶提着酱油瓶子在小杂货铺里大声的说:“哎呦,长歌那孩子可了不起的,不仅长的俊哦,学习还好,现在还去国外留学了呢,我家小孙子要是有他一半出息可就好喽。”

我嗤嗤的笑,翘着二郎腿坐在火炉旁的小凳子上,噗噗噗吐了一地的瓜子壳。

“石二月,有你的包裹。”门外有人摇着车铃高声叫着,我扔了手上的瓜子拔腿跑出门去。

十一月二日,顾长歌出国的前一天,阳光晴好,老街坊们纷纷扯了绳子将棉被,棉衣挂在露天的阳台上。北风也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温煦,空气清朗而干燥,几只黑黢黢的小麻雀正翻上翻下的四处觅食。

顾长歌说:“石二月,你明天来送送我吧”

“不行”

顾长歌说:“那我明天来看看你吧”

“不行”

顾长歌说:“我有一份礼物明天给你”

“好,明天不见不散。”

花婶惊奇的砸吧砸吧嘴,将身子凑过来,“哟,二月,谁给你寄这么大个包裹啊?”

我把包裹放在先前坐热了的小凳子上,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花婶撇了酱油瓶,扑过来:“我帮你打开看看哈”

“呦,这是谁啊?寄这么多煎饼给你,不知道你家就是卖饼的吗?”

花婶笑的眯起眼睛,在一旁拍着手,乐不可支。

我眨了眨眼睛,又搌了搌眼角,猛地抱起箱子,一头扎进凌冽的寒冬中。

“嘿,这孩子,又没人和你抢煎饼吃,跑什么啊,猴急的”

花婶的声音在我背后嘹亮而悠长的回旋着。


Part 8

其实,

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没有日期,

没有署名,

淡白色的信笺上只有几行墨黑的小字:

一月太淡

二月太简

三月太繁

四月太盛

五月太俗

六月太浓

七月太烈

八月太艳

九月太伤

十月太哀

十一月太寒

十二月…你好!十二月,我喜欢你!

“这丫头,傻笑什么呢?白糖买回来了吗?”徐女士掀开煲粥的小锅,袅袅的白汽在空中缓缓的盘旋着,米粥咕嘟咕嘟的响着,满屋里飘荡着诱人的香气,

“妈“我扯着嘴角嘻嘻的笑着,

”石二月这个名字其实蛮不错的。”


Part 9

顾长歌结识石二月是在初春,空气温润而潮湿,漫天散发着草籽的清香。

那一年,二月才五岁,因为拔了大鹅屁股上的羽毛,正被几只大鹅追的上蹿下跳。

而顾长歌就站在不远处笑的前仰后合。

在顾长歌的心里,二月好像永远都没有悲伤,她就像一朵向日葵。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追逐阳光。

于是,顾长歌折了向日葵送给二月,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

顾长歌从来没能想到,原来即便是二月,也会那样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那样的二月,哭着追赶一个背影,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那时的世界很大很大。

“爸,爸,你别走,二月听话,求求你了,你别走。”

二月跌在满是砂砾的路上,在空旷的世界中显得那样的渺小,小到尘埃里,小到她的悲伤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年轻的女人跑出来,那样不入俗尘的美丽与不顾一切的决绝,她抱紧二月:“宝贝,别哭了,宝贝,还有妈妈”

直至后来,二月笑着问顾长歌:“你听过贫贱夫妻百事哀吗?”,顾长歌恍惚间却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驻进了一个满脸泪痕的二月。

顾长歌像着了魔一样,求着自己的父亲给二月的妈妈提供工作,那个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那样坚决的拒绝一切怜悯和施予。就像二月轻蔑的拒绝顾长歌偷偷从家里拿出的现金一样。

女人推着小车,卖起了煎饼。二月跟在女人的身后,大声的吆喝着。女人在哪里,二月就在哪里。在顾长歌的观念里,那种关系就叫做相依为命。夏天,女人和二月在酷暑中像煮熟的虾子。冬天,在严寒中又冻成一大一小两座相互依偎的雕像。寒来暑往,女人没了曾经惊为天人的美丽容貌。而二月却多了一个无法甩掉的外号:卖饼妹

二月依旧每天嘻嘻哈哈,对一切的嘲笑非议都恍如未闻,可顾长歌却因此打断了一个男生的肋骨。顾母终于发现了端倪,于是,顾长歌搬家了。

搬家的那一天,顾长歌看见了蜷在胡同口的二月,二月说:“顾长歌,原来你们家那么有钱啊!”

顾长歌有时想,二月也许有那么一点的喜欢自己。即便顾长歌那么清楚的知道二月绝对不会写那样一本日记,可是当二月说,“老娘就是喜欢顾长歌”时,顾长歌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了。

顾长歌拼命想要靠近二月,就为了证明“二月也许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猜想。他求着徐姨教他做煎饼。理由连自己都觉得牵强,可是徐姨答应了。那段时光,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和二月挤在小客厅里看哪吒传奇的时候。

终于有一天,顾母说:“长歌,你出国吧”

顾长歌冷笑着说:“我要不去呢?”

顾母叹着气说:“如果你羽翼未丰,又凭什么去照顾别人的一辈子?“

十一月三日,顾长歌离别前的礼物,其实是一个煎饼,很甜很甜的煎饼,甜到二月要把几天前的米饭都吐出来。

顾长歌笑的前仰后合,说:“徒儿手艺不精,尚不能出师,不然师傅您再考虑考虑,待徒儿学成归来,再和师傅一起悉心研究厨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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