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王游猎失踪,九州易主。”的消息比程封羿还早到了斟鄩。所以,连他自己都是到了斟鄩后才得知自己带着有穷部族占领了王城的。
直到这一刻,他都不知道真正推着他走到这一步的是谁。
原本他以为是太康王布的局,他拆了这道王令,便无人再能牵制他。
可现在看来,他还是被误导了。无论是太康王还是他程封羿都被下棋人牢牢攥在了手里。
但他程封羿走到如今地步,还怕有人装神弄鬼不成?原来是为自己留了万般退路。现在,王城被他占领已经成为事实。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再无路可退。
他心中虽恨,却也早做了打算。
他看着被控制住的风舒云不禁连连冷笑。
风舒云斜眼看着他,倒是比他更从容。
“舒云,让你随我一起回来,有没有委屈你呀?”程封羿掸掸他身上的尘土,平淡道,“太康留鹤鸣在门派思过,就是为了今天吧。为了让你带着王令率领崆峒派以及其他门派弟子,把赤羽派拿下,对吧。”
风舒云被他封了哑穴,不能说话。他便接着自话道,“但是没想到,他再也没机会回来了。”
风舒云轻轻偏了一下头,眼中现出一丝诡桀。
程封羿的心被他那一眼刺了一下,他立刻做出疑惑表情,“可惜,他留了个……”他把令牌举在手上,是在故意侮辱风舒云,“没用的东西。”
果然风舒云被激怒了,眼神似是要刺穿他。
“哎——我没那个意思。我是想说,相比较而言。你与我合作,才是正确的。这令牌于太康而言,不过是随手可弃的物件儿。但于我而言,却是一个宝。”他看风舒云脸上微变,继续道,“崆峒派为朝堂,门派,百姓做得再多,在太康眼里也永远是罪人。所以,他永远不会让你们翻身。至于其他门派,祭祀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哎!”
“我也为鹤鸣不平啊。”程封羿感叹一声,“鹤鸣为人罡正。太康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留他在斟鄩。因为他知道,鹤鸣为了崆峒派的名声会甘愿为他赴死,甚至会牺牲整个崆峒派。”他将令牌轻轻甩到桌子上,做出一个很夸张的表情,叹道,“这么丢了,真是可惜。”
随即,他眼眸一亮,“别说这个结果崆峒派要不要接受。就算你们真的有那么大勇气牺牲,那也要看所为之人值不值得吧?一个从来不会怜悯众生的人,一个只顾自己贪图享乐的人,一个可以拿妻儿做牺牲品的人,一个毫不留情把崆峒派用到死的人,真的值得你们那么去做么?”
见风舒云满面通红,青筋暴起,脸颊渗汗,程封羿抬手解了他的哑穴。
但风舒云什么也没说。
“现在王令在我手上。崆峒派的弟子大部分被编在了赤羽派暗卫里,留在斟鄩执行任务。已经和赤羽派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他拿起王令观赏一番,阴笑道,“我们现在走到这一步,必须是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他斜眼看向风舒云,目光阴寒,“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早日给崆峒派择好后路才行。”
风舒云叹了口气,斜眼看着程封羿,“你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就是乱臣贼子。九州之内,任何人都有资格讨伐你。占领王城就能称王?你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崆峒派在这个时候若是选择了你,会有什么下场还用说么?”
程封羿紧紧攥了一下令牌,冷道,“或许,事态比你想得更好一些呢!而且,崆峒派也别无选择。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风舒云一声惨笑,“那你还和我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坐拥天下,也要有人共享才行,不然那该有多孤独啊!事成之后,我答应你,让崆峒派不在任何人下。”
“包括你么?”
程封羿眯了一下眼。但风舒云没等他回答,抿嘴一笑,“我的条件是,风鹤鸣不能死……”
“看你表现。”
马车的车轮隆隆作响,响彻空旷的黑夜,引起山鸮的啼鸣。
……
燕小炳当时去查王宫情况,他也只是在外面看了看,并没有混进去。守了两夜,只看到偶然有暗卫进进出出,并没什么异常便给齐峰峦传了消息。
但齐峰峦却没有让他回阁里,说东南边境的粮铺出了问题,怕听雨一个人处理不了让他也去一趟。他还没有出斟鄩,便在路上撞到了外来的军队急匆匆赶向王城。
他不明所以,觉得其中有蹊跷。
不过,这些人虽然精悍,却似是赶路疲惫,有些松散。这倒是给他留了混进去的机会。
燕小炳没有犹豫,趁着有人离队撒尿扒了一个人的衣服。随着这些人进了王城。
尘潇和凛笙都有和燕小炳描述过白翎白羽的样貌。他在王城里果然见到了两个相似的人,接应了这支军队。
但也因此,他便出不去了。怕暴露身份,他也没敢乱打听。但也侧面了解了这支队伍的来历。他们竟是从涕州嫘族赶过来的。这让燕小炳太震惊了。
为了多了解一些信息,他便在王宫内查看起来。这一待,便是两日。
直到又进来两拨人,燕小炳才决定出去。
但是王宫内部把守虽不严格,可出去却设了各种防线。
各处侍卫和他一样,也对眼下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各个紧张兮兮却没人敢打听。
风雨欲来的感觉压迫得整个王宫都陷入莫名的沉寂。燕小炳借此机会到处巡查了一番。竟不小心摸到了一处地牢。
那牢房是空的,在观星台下方。
里面有八条锁链延至牢房中间的祭台上。祭台里是烧毁的泥土神像。有西王母,有蚩尤,有各族神话传说中的神人和妖兽。还有类似人骨兽骨一类的东西。
他不知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只觉得有股很强的力量引人深入。好在白翎和白羽忽然出现把他吓醒,不然差点就走进去。
“这扳指,真能有用么?”
“有没有用,试试便知。”
“不行,听说,这祭坛邪门得很。只有羲和掌门才能驾驭,你不要冒风险。”
“现在外面正好戒严,没人会注意这里。师兄,你帮我守着,我来试试。”
“白翎……”
一道白影跃起,直奔地牢的祭坛而去。
轰——
一声闷音,好像一切都被淹在了水里。所有声音逐渐远去……
眼前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婴儿被投入祭坛活活烧成灰烬——
女人被投入祭坛被烧死——
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孤独的影被丢进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