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群里,老同学小顾说起了严歌苓,话题自然离不开《归来》,《陆犯焉识》。小顾犀利地打出一句:这是现代版的《活着》。与我心有戚戚焉。
好多年前看余华,看电影《活着》,看毕只想出一句话:翁福贵只想好好活着,可就是没法好好活。
如今,这个陆犯焉识令我想起以前住金陵西路石库门的老邻居一家。这家的老先生,虽然老了,威仪仍在,看得出年轻时非等闲之辈。可惜他大哥是国民党高官,他就是那种游离派知识分子,幸亏他太太入世,变相救了他。代价是几十年分离。
老先生在九十年代初退休回沪。没几年就生病,行动不便了。老太太照顾他,也和我抱怨,也骂他年轻时在天津风流,很搞笑。他們后生时可算一對璧人。
小儿子阿邦是最早自费出国留学的上海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美国纽约,所有到了台湾的至亲都去接他。大伯伯看到阿邦哭得不能自已。因为阿邦就是他父亲年轻时的翻版。阿邦后来被一个台湾女孩看上。结婚生子,留在美国。结婚时。老先生就是签不出证,还被某局叫去谈话。最后老太太一个人赴美参加儿子婚礼。
2005年老太太买菜路上突然倒下。昏迷三天三夜。未留一句话。走了。后来我再去看老先生。整个人焉了。大儿子一家待他很好。但他很快一年后也去世了。
记得老太太多次和我说她这个洋房上的几间房子是解放前她姐姐用多少金条顶下来的。后来越变越小。慢慢几家工人阶级搬来了。只有他们和楼下金家姆妈一家是此地的真正住户。不过。总体邻居们相处还好。直到2000年拆迁。大家作了不同选择,去了上海各个偏远之地。
那金家姆妈一家,没有男人的。女儿外孙女都长得很好看,气质非同一般。以前年轻,时间哪够用,没想到和他们怎么交往。某年他们全家差点煤气中毒全部遇难。要不是二楼的工人阶级爷叔反应快。早出大事了。
拆迁大家分开时。我已离开上海。妈妈帮我去整理东西。说老邻居们好得不得了。现在金陵西路42号靠近马当路,变成了一间公厕。前年我带小儿去看过。
真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2014年5月2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