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赫全球的大唐慢慢远去,古老的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混战。
正是:
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
都来十五帝,播乱五十秋。
短短五十余载,华夏天空政权朝立夕倒、更迭频繁,北方皇座五度易手,南方更是十国林立,干戈不已。生民渴望英雄的降生,时代吹响统一的号角。
“于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栉风沐雨,东征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太祖皇帝受天明命,抚有大宝,当是之时,战士不过数万,北御契丹,西捍河东;以其馀威,开荆楚,包湖湘,卷五岭,吞巴蜀,扫江南,服吴越。”(司马光)
宋太祖兄弟结束了自安史之乱以来华夏大地的分裂局面,基本完成了统一。宋朝与辽国的疆界长期稳定在雁门山-大茂山-白沟一线,与辽作战互有胜负。在与西夏的作战方面,宋神宗在位时力图开扩疆土,取得了绥、熙、河、洮、岷、兰等州。哲宗时又进一步取得了湟水流域,洮河上游与贵德一带的土地。崇宁三年(1104年)收复失地,置陇右都护府。1126年,从金国手中赎回燕云十六州,宋朝版图达到最大。
不要被历史书误导了,宋朝是相对不如汉唐强盛,但也那么文弱。想想金庸先生最热血的小说《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天龙八部》,其中的郭靖、杨过、萧峰,莫不是两宋之交的大好男儿!真实历史中的天波府杨家将、岳家军更是气壮山河,代代流传!
为何如此呢?
外患不断,国仇纷纷,边塞文学发展至宋代,随着新文体——词的兴盛,边塞主题渗透到诗词两种文体中,展现出承袭于前代而又不同于前代的独特文学风貌。
“靖康之变”打破了统治者“且把杭州作卞州”的美梦,大批有志之士在发出收复山河的悲壮之音,但是统治政策的退让与军事力量的薄弱始终影响着文人的创作心理。就宋代边塞诗词而言,盛唐边塞诗之昂扬壮阔确已成为绝响,但中晚唐边塞诗之忧患焦虑、悲愤沉痛,却有传承,并展现出有别于唐代的独特主题风貌。
首先,思乡之悲怨在宋代边塞诗词中时有体现,往往于边地苦寒环境描述中,寄托戍边之苦,思乡之怨。此类首推范仲淹名作,被誉为“穷塞主之词”的《渔家傲·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帐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词人以镇守延州的亲身体验,形象生动地描画了西北边塞荒凉苦寒的景象,充分反映出戍边生活的艰辛劳苦。“浊酒一杯家万里”道出对家乡的思恋,然而“燕然未勒”而不得归家,“将军白发征夫泪”正是这种复杂悲怨心理的真实写照。
其次,一大批爱国文人在靖康之变后,关注边塞,抒发神州陆沉之痛,渴望恢复之叹。这里面必须提到一个人,梁启超感慨曾道:
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
集中什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陆游!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少年时即深受家庭爱国思想的熏陶,因受秦桧排斥而仕途不畅,因坚持抗金,屡遭主和派排斥,主持编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和《三朝史》,官至宝章阁待制。书成后,陆游长期蛰居山阴,嘉定二年(1210年)与世长辞,留绝笔《示儿》,“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可惜这个王师从不曾来到。为什么呢?原因在下面这首《关山月》: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第三,江河日下步步衰亡,爱国志士痛心忧虑、壮志难酬。“空”、“泪”、“愁”等字眼处处可见,诗词中交织着的冲突是心灵与政治无以对话的痛苦,是个体与时代无可调和的矛盾,愤中含悲,高而不亢。看下面这首稼轩词:
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此词抒发对国事艰危之沉痛追怀,对靖康以来失去国土之深情萦念,故此一习用已久隐写儿女柔情之小令,竟为南宋爱国精神深沉凝聚之绝唱。全词兼有神理高绝与沉郁顿挫之美,在词史上可与李太白同调词相媲美。
诗人的热血、将士的奋战,终究不敌天下大势,崛起于蒙古高原的雄师扫荡亚洲大陆,所过之处,无可幸免。独立抗元五十年,尽力了。
这个朝代,很值得国人骄傲。
辜负胸中十万兵,
百无聊赖以诗鸣。
谁怜爱国千行泪,
说到胡尘意不平。
——梁启超《读陆放翁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