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月光蚕食理智的刻度
蝉鸣撕裂盛夏的粘稠空气时,林子已经能在卫尔的咖啡杯沿读出不同情绪。杯口残留的浅褐水痕若呈完整的环,说明他今晨与妻子通过电话;若是支离破碎的星点,则昭示着昨夜又为离婚协议争吵至凌晨。
茶水间的百叶窗漏进金线,在林子的白衬衫上织出囚笼。卫尔倚在流理台边剥开太妃糖包装纸,糖纸脆响惊飞了窗外灰雀。他忽然将糖块抵在她唇间,指尖残留的佛手柑气息烫得她睫毛轻颤。
"策划部新来的小姑娘?"格子间飘来的窃语混着键盘敲击声,"听说每天给总监送手冲咖啡呢。"
打印机吞吐着离婚协议初稿,纸页上的油墨在卫尔掌心洇开。他望着22层落地窗外翻滚的积雨云,想起昨夜林子蜷缩在加班椅里睡着的模样。女孩鼻尖蹭着羊绒围巾,睫毛在青黑眼圈下投出小片阴影,让他鬼使神差地调高了空调温度。
暴雨倾盆的庆功宴散场时,林子醉倒在玫瑰金香槟塔前。卫尔托住她后腰的瞬间,发现她耳后细小的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出租车穿过隧道时,光影在她脸上流转成旧电影胶片,卫尔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酒渍,却抹不散后视镜里司机探究的目光。
公寓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林子高跟鞋的细跟正卡在轿厢接缝处。卫尔俯身时,领带扫过她裸露的膝盖,真丝布料下搏动的颈动脉贴上她发烫的额头。十七层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照亮防盗门上褪色的春联残角——那是林子父亲去年亲手贴的"家和万事兴"。
第三章 在道德悬崖边接吻
卫尔妻子找上门那日,窗外的梧桐正在落叶。女人指甲上的裸粉甲油斑驳如蝶翅,却精准地将保温桶里的党参乌鸡汤泼在林子的素描本上。油花在卫尔给林子画的肖像上蔓延,将少女眼中的星光溺毙在混沌的浓汤里。
"这是你爸的心脏病药费。"母亲将存折摔在茶几上,玻璃裂纹割裂了全家福里林子灿烂的笑脸。父亲蹲在阳台抽完第八支烟,突然举起她幼年获奖的水彩画要往火盆里扔。林子扑上去抢夺时,画框尖角在她锁骨划出殷红的溪流。
深秋的酒店消防通道里,卫尔用领带按压她渗血的伤口。安全出口绿灯映着他下巴的青茬,林子的泪滴在他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衫里。他们跌坐在堆满清洁工具的角落接吻,消毒水与铁锈味中,他腕上未拆的住院手环硌得她手腕生疼。
"孩子留下吧。"妇科诊室外的塑胶椅被体温焐热,卫尔掌心的婚戒印痕贴上林子平坦的小腹。走廊尽头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消毒灯管嗡嗡震颤,将他们的影子拧成麻花状投在流产同意书上。
第四章 梅子黄时雨
南方的梅雨浸透了离婚证书,卫尔前妻的签名在潮湿中洇成蓝紫色的雾。林子蜷缩在搬家公司货车的副驾驶座,怀里的饼干盒装着与父母决裂那日抢救出的碎片——半张周岁照,一角奖状,还有父亲常年别在胸口的英雄牌钢笔。
筒子楼阳台上晾晒的婴儿尿布滴着水,在卫尔肩头晕开深色痕迹。他正踮脚修理总是跳闸的电表,后腰处露出纱布包裹的伤口——那是林子弟弟昨晚砸酒瓶留下的"纪念品"。婴儿床上的女儿突然啼哭,林子冲奶粉时碰倒了窗台的茉莉,白花瓣坠进泛着油花的洗菜盆。
夜市地摊的节能灯下,卫尔握着林子生冻疮的手练习签名。泛黄的宣纸上,"林尔"两个字渐渐盖过"卫尔",他忽然将脸埋进她围巾里:"当初该让你保留姓氏的。"炒栗子的甜香漫过旧书摊,隔壁摊主夫妇为五毛钱争吵的声音惊飞了觅食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