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郊往事】阴婚


这是我从一对上岁数的夫妻那里听来的故事。

记得那是在清明节前,按照天津的风俗会在这几天给故去人烧一些纸钱。纸钱在我们这叫“烧子”,纸张很糙,A4 纸大小,上面用铁质模具打上铜钱的痕迹,不像那些港产恐怖片里的那种白色的圆片模样,就是用纸钱模具在一张 A4 纸上横平竖直的打上很多排,也不裁剪,直接成捆的卖。

为了保护环境,防止火灾的发生,政府这几年都不提倡“烧纸”,会安排一些劝导员,规劝那些烧纸的人,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我带着红袖标在指定的路段巡逻,看见烧纸的人就去劝一下。那些出来烧纸的,大多是上岁数的人,多少年的习惯了,确实不好立刻改正。我们也是象征性的劝一下,说是不让烧,但是他们要是真把火点上了,我们也会让他烧完。还好我巡逻的时间段是白天,烧纸的人比较少,眼看我就走到了巡逻的终点。就在这时,我发现有两位老人在路边烧纸。我和其他几位巡逻员走上前,想去劝劝这对老人。

烧纸的是一位大爷和大娘,大爷身材魁梧,由于上了年纪,拄着拐棍儿,不过说话还是嗡嗡响,很有底气。大娘身材微胖,面容很慈祥,看见我们来了,赶紧就说:“你们辛苦啦,我们烧完这点就走。”大爷也用拐棍扒拉着烧纸,加快燃烧的速度。我们见此情景便和他们说:“大爷大娘不要着急,既然都烧上了,就让它烧完吧,咱们盯着它烧完,别留火星就行。”大爷大娘连连称好。

烧过纸的人都知道,纸钱一旦烧起来,想让火自然熄灭需要一段时间。我们也是见缝插针的给这对老夫妻做工作,“大爷啊,这烧纸真能烧给亡人吗?时代进步了,这个老传统应该改改了,明年您就别烧了。”此时大爷朝着我们笑了笑对我说“小伙子我们也不想啊,你们在政府工作,我知道你们的政策,我也是当兵的,之前对这些事也是不信的,可有些事在你身边发生了,你就不得不信了。”此时大娘也说:“你们还年轻,经历得少,有些事真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大爷大娘这么一说,我们一同巡逻的人也是好奇,便让这对老夫妻详细讲讲,让我们涨涨见识。大爷大娘也是好聊天,便给我们讲起了颠覆他们认知的一件事。

这件事发生在他们一位走得很近的亲戚身上,是一位老太太。这位老太太有一天做梦,梦见了她去世的女儿。老太太的女儿没成家就意外死了,那时家里条件有限,就草草地将女孩埋在了乱葬岗。一晃好几十年过去了,老太太梦到了女儿,自然有些伤心,便打算烧点纸钱给女儿,并没有想太多。可是接连几天,老太太都梦见了女儿,老太太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天晚上,老太太又做梦了,梦里女儿开口说活了。“妈妈,我想要成亲了,您得给我张罗婚事。”老太太一听,心里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便说道“孩子啊,你死得早,连婚都没有结过,妈妈应该怎样帮你啊。”女儿说:“妈妈,您不要着急,您只需要准备好我的尸骨,然后去大王庄的张大宝家提亲就行了。”老太太一听就哭了,“女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当时咱们家里条件有限,把你葬在了乱葬岗,如今你的尸骨恐怕都找不到了。”女儿劝道:“妈,您别急,这事不怪您。我有一个办法,您可记清了,当时我下葬在乱葬岗的一棵大树下,您带上一把扫帚,就在那附近扫地,什么时候扫帚扫不动了,您就往下挖,我的尸骨就在下面。妈妈您可千万记住啊!”说到这里老太太便醒了。老太太不敢耽搁,赶紧便喊了几个亲戚商量此事,其中就包括烧纸的大爷和大娘。起初,一帮人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有句老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这等,还不如去试试。

一帮人准备好扫帚,装尸骨的盒子便去了乱葬岗。几十年过去了,乱葬岗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人们找了半天,才找了那棵大树,大树周围杂草丛生,坟头早已成了平地。人们拿起扫帚,便在大树周围扫了起来。刚开始人们有些紧张,毕竟这事有点邪乎。可扫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异常,众人决定再仔细扫一遍,如果没有变化,大伙儿就回去了。可就在此时,扫帚突然就不动了,确切的说就像焊在了地上一样。一群人都被惊呆了,烧了些纸钱,便开始往下挖,没挖多久便找到了女儿的尸骨。老太太悲从中来,口里念叨着“孩儿啊,你受苦了,娘一定为你办好这场婚事。”

装殓好尸骨,人们就去打听大王庄的张大宝。拖亲戚的拖亲戚,拖朋友的拖朋友,很快便有了消息。说是这个张大宝 30 多岁,前些日子刚出车祸死了,也还没结婚。于是老太太这边联系专门干这事的中间人,去张家谈结阴婚的事。张家本来也有结阴婚的打算,两家一拍即合,风风光光的给两位亡人办了场婚礼,上了却老人的心愿,下成全了一对亡人。

说到这里,本以为故事就结束。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更让这对烧纸的老夫妻认定了真可能存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世界。

说是结阴婚的这两家人并没有见过面,所有的事都是通过中间人办的。可是有一天老太太家来了一帮老姐们儿串门,有个老姐们儿还带了自家的一位亲戚一起来的。起初大家还是闲聊,可是这位亲戚一看到老太太家的相框,便满脸惊讶。指着相框里的女子照片说:"老姐姐,这女孩是谁啊。"老太太说道“这是我短命的女儿啊。”这位亲戚一捂嘴,差点就哭出来。口里喊道“是她,就是她!”老太太见此情景,便问是怎么回事。那位亲戚说:“我就是张大宝的妈,就是咱两家结的阴亲。”

原来,张大宝的妈妈和老太太家的邻居是亲戚,这两天在亲戚家住两天玩玩,邻居正好带着她来老太太家串门聊聊天。张大宝的妈妈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就在结阴婚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儿子张大宝回来了,说是自己结婚了,带新娘子回来看看妈妈。张妈仔细地打量新媳妇,嘴里不停的念叨,“新媳妇真漂亮。”张妈醒后,还就真记住了这媳妇的模样。今天看到老太太家的照片,和媳妇的长相是一模一样,连穿的衣服都和记忆里的差不多。

大爷大娘的故事讲完了,烧纸的火也快熄灭了。大爷对我们说“有些事不亲身经历你不知道真假,可是即便你经历了也未必能分辨真假,还是老话说的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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