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桌子上有一局没下完的棋，蜡烛快要燃尽，外面又开始下雨，有人骑马路过，马蹄踏泥泞，似乎很着急，这样的天气赶路像是遇到了什么燃眉的事情，屋子里烤着火，很幸运在这个冬天能有一处温暖之地，多亏了秋天去山上捡的柴木，剩下的一点过冬应该足够，只是冬日寂静，要如何熬过
昨日那位姑娘说没下完的棋今日接着下，棋盘放了这么久，天也黑了一直不见她，她也遇到了着急事忙慌着处理吗，还是天气太差，不便行走，若问何不骑马，倒有点司马衷的意思，不必再问，只是蜡烛不经用，乡村山野，没有点亮光，那位姑娘能找到在下的寒舍吗
今日门前读书时遇一夫子，鹤发惹眼，童颜不在却也满面红光，我问夫子，这局棋孰胜孰负，他也只是笑笑，腰间一壶酒，也不知道喝完了没有，喝完了我给他买上一壶，他应该就可以指点我一二了吧
古来圣贤好酒胜过诗书，晌午在小酒馆问掌柜要了一碗，实在忍受不了辛辣，很是可惜不能效仿圣贤，留下铜板两个，掌柜也没拦我，倒送了袋花生米，我食之无味，丢在了酒馆后院墙角，那墙缺了一大块，我看着碍眼，读书多年身上没什么积蓄，搜遍衣袖只剩下一点碎银，全给了掌柜，让他修缮一下，商人搏一个店面，可不能丢了招牌
最近在准备乡试，去年县里出了好几个举人，今年轮到我去考，定要挥毫一番，十年寒窗岂不为此一时，只是文笔还得练上几番，写了文章总是被友人取笑，这位故人如今去了太医院供职，时常有书信问我的近况，随后又是些繁琐的小事，看了招烦，也一封封回过去，差人送信总会欠人情，时间又长，村子里刚见着点柳絮，写了首诗文送过去皇城已经是冬月飞雪，车马劳顿，光阴颠簸
三更，雨还在下，远处有沉闷的雷声，又闪了几下装腔作势，更夫路过古怪地看我一眼，送了支蜡烛，话没几句，打着油伞急匆匆走了
这位姑娘今日必是不会来了，这棋局可惜，夫子看了只是笑，想来我的赢面很大，暂且留着，到了明日见她再得个结果，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掌柜的高粱酒，我这还有几块山下猎户送的鹿肉，一并煮了算是我尽棋主情谊，她带了随从，几块肉够不够呢
蜡烛终是燃尽，点上更夫的蜡烛费了一番功夫，这雨这么大连他口袋里的蜡烛都湿了，难怪这位姑娘迟迟不见，若是明日雨不停，我就去山下借马去城里寻她，只是棋盘带不了是件憾事，就搁着吧，也不必找什么马匹，雨既越下越大，我安心读六国论就好
烛火很是不稳，摇摇晃晃像是踩上一叶小舟，我曾和故人湖面泛舟饮酒，他忘记煮肉，只是喝酒，几句话的间隙我便搞混了贾谊和郭嘉，只听得他在背千金药方，此药治彼病，此病不得治
或众生皆苦，乡试如此，棋局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