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了炉子的火
火苗像绝望的死鱼一样翻了个白眼
扑地熄灭了
他的瞳孔开始变得灰暗
灰暗得像屋外正在飘着雪的夜
深邃而又寒冷
他摸索着烟颤颤巍巍地点上
烟雾缭绕下的面孔
是岁月刀割遗留下的痕迹
屋外的风雪猛烈
像泼辣的妇人在骂街
他似乎想起了
在冬天凌晨死去的可怜的小脚车夫
想起了殴打可怜的小脚车夫的那个蛮横男人
屋外的风雪依旧猛烈
房檐上跑过隔壁家的一只猫
一只瘦得只剩一副皮囊奄奄一息的猫
他用力地摔了一只碗
碗在地上炸裂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他悲痛地想起了将猫踢飞的那个人的样子
屋外的风雪突然压断了一根树枝
他又心疼起了这根树枝
树枝同猫儿一样可怜
他想起了突发心脏病的牌友老太
倒在冬天的旁晚被风雪包围的街上
街上清冷得像死了所有的人
人们冷漠地关上了门窗
甚至是一丝灯光
也没办法
从泯灭的人性和丧失的良知的严实的墙里透出来
他害怕他会变成倒在地上的那个遭人嫌弃的人
隔壁家的夫妻又开始吵架了
吵着吵着又突然放开声骂了
他的眼眶里一时盈满了泪
像闪闪发光的珍珠一样晶莹
他怀念在去年冬天里死去了的他的老伴
他的老伴从来不会跟他吵架
老伴的尸体已经睡在冰冷的泥土底下腐烂
他却还活在今年的冬夜里饱受寒冷和孤独
他想到了死亡
他关了炉子的火
火苗像绝望的死鱼一样翻了个白眼
扑地熄灭了
屋外的风雪仍旧猛烈
像泼辣的妇人在骂街
风雪在疯狂地咆哮、无情地肆虐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灰暗
灰暗得像一颗浑浊的玻璃球
跟这个冬夜一样
深邃而又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