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投资人
接下来，悠悠加入了王子念的训练中，那真是一种生不如死的体验。因为悠悠对所有应试的功课都差着一大截的距离。王子念对悠悠的训练也真是穷尽了碧落黄泉的一切手段。
两年中两人唯一的娱乐大概要数看电影了，因为电影票是免费的，所以两人可以常去看。对王子念的免费电影票从未有过什么疑问悠悠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得知那电影票的由来。
那天下了雨，王子念将藏于怀中的电影票交给悠悠时，也许是几滴雨落下在票上，悠悠发现票上的一些线条有着圆珠笔的痕迹，那些痕迹不仔细察看是很难察觉的。悠悠也是因为练画日久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所以下次，她便格外仔细观察了一下王子念的电影票。一看之下不打紧，悠悠竟然发现那些票竟是手绘的而不是印刷上去的，只是昏暗灯光下，若不仔细查验，是很难被发现的。
被悠悠拆穿把戏的王子念有些羞愧，只説自己闲来无事，试试手。悠悠害怕那票哪天被人识破，所以之后再也不愿去看那些免费电影。
两年后，悠悠和子念一起忐忑不安地将所有需要准备的材料递交给草寮国皇家美术学院的时候，悠悠在自己的心底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不成，至少自己的英语有了长足的进步，有了雅思的考分，可以给孩子做英语家教，然后找一份美术老师的工作。当然这些心中的小盘算她并没有跟王子念提及，因为她心里知道：如果子念考取了，那漫长的求学之路和横在二人之间的时光，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屏障。有多少爱情敌不过天长水远，有多少情侣在时光面前败下阵来。最好的和最坏的情景都想了一遭后，悠悠倒有些笃定了。无论多坏，她都可以承受，无论多好，她也不会觉得受宠若惊。所以悠悠配合着子念，强颜欢笑。有时回想起来，悠悠觉得那是一种青春晚期介乎初懂人世的体贴与成熟之间的克制。
漫长的等待中，两人都几乎绝望，子念却盼来了学院的面试通知。子念跟学院沟通之后，将面试变成了电话面试。据说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悠悠已经看到了她与子念在机场分手的场景，然后二人在子念几年求学生涯之后，顺理成章地分道扬镳。
直到后来，子念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而悠悠顺理成章地落了榜。可是剧情却没有按照悠悠的想象发展，因为子念对悠悠説：“你跟我一起去草寮国。“
悠悠奇道：“为什么？
“我可以申请你跟我一起过去。”
“怎么申请？“
“就説，就説你是我的……未婚妻。“
“哇！为了出趟国，还要卖身？“
“怎么説话呢！嫁给我很委屈你吗？“
“从长相上来説，倒是我委屈你了。这种赔本买卖你也干？ “
“真是服了你了。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比不上你，是我高攀你了。你不嫌弃我，可否下嫁给我？”
”此话当真？“
”当真！比真心还真。“
“看来我这两年没有白调教你！可是，我去那里能干什么呢？餐馆洗盘子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应付餐馆的日常工作？“
“你什么脑子，跟着我就是去洗盘子的？我替你想了想，你可以找一个小一点、名气没有那么大的艺术院校继续学习。“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学费我可出不起，我家也不可能拿出那么一大笔钱供我读书。我妈説了，现在给我准备的钱是结婚时用的，不可以乱花的。“
“钱你家不出，我给你想办法。“
“读几年？“
“两年到四年吧！“
“那要花多少钱？听说敦敦的物价超贵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钱的事，我来搞定。“
“你不会去抢银行吧？“
“怎么会。“
“那贩毒也不行。“
“我是那种人吗？“
“説不准。“
“那些事情都太没技术含量了。“
“技术含量高的犯罪……是……是网络犯罪。从网上骇到银行网站上，然后再把大笔钱转到你银行帐户？“
“你能盼我点好吗？非要我干点作奸犯科的事儿，是不是？”
“你得告诉我你哪来的钱。要不我不跟你去，你犯了事，要我跟你亡命天涯啊？这事我不干。“
“我没钱，但我爸有钱啊！家里就我一个，他不给我给谁。我考上这所学校，也是一件给他长脸的事，所以这点钱，不算什么。“
“你爸是贪官？“
“生意人，不是官场上的人。“
“怎么听着反正是不太让人放心的呢！你爸的钱给你花名正言顺，给我花就説不过去了吧？“
“所以要一个未婚妻的头衔吧！“
“不会还要见家长吧？“
“你总得见一下投资人吧。”
”我没想着要结婚啊!“
”你等学完了再后悔也不迟啊！“
”不跟你结婚，你爸会找人废了我吗？“
”应该不会。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混黑道的。做生意嘛，投资总是有亏有赚的，所以赔了也很正常。哪有每单生意都挣钱的？“
”説得我不骗骗你们都对不起你们的钱。“
”你就当自己是——劫富济贫了。“
”我估计你爸要是听到咱俩这么算计他的钱，会吐血。“
”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
接下来王子念就真安排悠悠跟他父母见面了。程悠悠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得了王子念父母的眼，所以也只推说寒假要去一个朋友家玩两天，将自己爸妈敷衍了过去。
王子念安排悠悠住在他家的别墅里，悠悠立即感受到了有钱人与没钱人的差距。她悄悄跟王子念説：“幸好我没打算嫁给你，你家这阵势，也不是我这寒门小户的姑娘消受得起的……”
王子念打断她道：“你这两天说话小心啊！别忘了现在他们是投资人。把他们当成投资人，你认真应对。对付过去，资金到位就行了。”
悠悠小声问：“你不会仗着我，多要几倍的钱吧？“
子念道：“反正资金一定要一步到位。你好好演，做得贤良淑德一点。”
悠悠也忙道：“那你也得温柔体贴、恩爱无限，我才好配合。”
子念道：“各自演好各自的戏啊！”
悠悠见了王子念的父母，果真表现得很贤良淑德。王子念也配合得温柔体贴，一对甜蜜小情侣又不越父母雷池底线的模样展现在王子念父母面前。悠悠心中虽然有些没底气的忐忑，不过一想到投资人的比喻，就收了心神好好应对。
两日下来，双方都比较满意。吃完了最后一顿午饭，悠悠便要启程回家了。子念的父母也尽量劝菜，悠悠礼貌地将子念父母夹给她的菜吃完了。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子念父母也露出了父母辈应该有的欣慰之色。
饭后，子念便送悠悠去赶火车。两人拒绝了子念父亲安排的座驾，悠哉悠哉地坐着公交去赶火车。一路上悠悠问子念：“投资人对我还满意吗？”
“还不错！我觉得资金到位不是大问题。对了，那天我妈把你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你们説什么呢？“
“哪天？“
“第一天晚上那顿饭。”
“哇！你问那天晚上的话题，那可是很劲爆的。“
”什么？什么？“
”有些儿童不宜。“
”那我就更要知道了，这肯定是关乎我的话题吧！
“
”你妈原来是那么开放的一个人啊？“
子念急得不行，催促道：”怎么开放了？你还啥都没説呢！“
悠悠埋头在子念耳边小声説：”那个投资人妈妈跟我説，如果两人年轻憋不住，一定要戴套……对女生是个保护……“
”哇！这么劲爆！我妈没跟你説，用什么牌子的套？“
”我説这真是传说中的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我觉得吧，咱俩是不是哪天也把那事办了？要不，对不起那个套……“
”你滚一边去……老子可是不卖身的……“
四 前戏
“你这戏进入太快了。我有点跟不上。现在我其实特想知道的是：你生病的时候怎么泡子念的。“
“好多事呢！让我想想啊！“
“比如那一次，他咳嗽好了，见我开始咳嗽。他上课前把一板喉糖扔给我，説自己不咳了，也用不上了，扔了可惜了。然后他坐在了悠悠前面埋头在他的一堆英文单词里。
悠悠悄悄奋笔疾书，写了一张纸，捅捅子念，递给了他。子念拿着纸一路看下来。只见悠悠在纸上写道：
“阁下不吝赐药，在下深感弥足珍贵。只是义举感天动地，如若配合温柔语气，话如下説出，效果便更增十倍，此处一例如下，可仿效之：
[if !supportLists]1 [endif] 此药吾已试过，疗效甚佳，望姑娘珍重芳体，尽快一试！
2 （ ）
3 ( )
2，3之处，阁下请自行发挥补述之，吾心切盼阁下口出善言，拳拳吾心，深鉴之！
悠女顿首敬之！
我一听这格式，乐得一口茶没存住，喷了出来。
”悠悠，你那时还没有入古人梦中吧！“
”是的。那时我年纪尚幼，还不得入梦之法。“
”那你就这么用古人语气跟子念说话？“
”一则我有逐梦人特质吧！另外你看这里此处，以古人语气铺述出来，没那么直白。要不翻译成现代文，怎么説都觉得别扭！“
我试了试，果真觉得现代文便全没有了那种感觉。于是对悠悠又多了一层景仰。
“你这勾帅哥之法，一定要为我细细道来，我铺述出来，想来不少沉迷于恋爱中的女子可以受益良多啊！“
“甚好！你是不是要给我分点稿费啊？“
“没问题！“
看背影，王子念肩膀抽动了几下，想是禁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悠悠只见王子念趴在课桌上奋笔疾书，然后将那张纸再递了回来。
悠悠一看，只见子念在2，3项空白处填写着：
2．在下叩首：此药已经试过，无毒且可治病，可放心食用。
3．姑娘芳体金贵，当珍重之。区区此药，可平复久咳不愈之症，姑娘速服用之，珍重再三。
悠悠在2项之后批道：“朕心甚慰，已服之，平身吧！”，在3项之后写道：“汝子可教也！善举配良言，良配也！”
在我一再催促下，悠悠只得又説了一件二人校园期间，悠悠对子念做得最过分的一件事。那一次，悠悠没有去上课，让室友帮忙请了病假。她躺在床上听到子念的敲门声喊着：“悠悠，你怎么了？我听说你病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悠悠忙从自己的床上溜了下来，赶快给子念打开了门，再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子念小心迈了进来，找了半天，才找到悠悠的床。
悠悠面无人色的露了张脸在被子外面，看见子念説：“你干嘛不去上课？还跑到我这里来。”
“听说你病了嘛！没人待见，多可怜啊！“
悠悠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老毛病了，自然就不招人待见了。“
“怎么了？妇科病？”
“真真是兰心蕙质啊！就是妇科病！“
”来大姨妈了？“
”这你也知道。你前任女友把你教育得挺好啊！“
”地球人都知道吧！“
”你来得正好！我卫生巾用完了。寝室里也抓不到人帮我跑腿办事。麻烦你帮我买包卫生巾吧！“
”不是吧！“
”那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我挺两天就满血复活了。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你。“
”卫生巾在哪儿买？“
”什么店里都有吧！“
”哦！“
大概过了半小时，子念再来敲悠悠的门。这次悠悠没有锁门，扬着嗓子喊了句：“推吧！门没锁。“
子念推门进来，把一个大塑料袋放在悠悠床上，感叹道：“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不知道卫生巾还有这么多种类呢！除了不同品牌，还分日用夜用，还有护翼的，还有什么加长型，特长型，超薄型。我眼都看花了。”
“是啊！忘了告诉你了。日用的就行了。“
”説晚了不是。我各样买了点儿。你不知道那店员是个女生，盯着我。看得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你脸皮这么厚，还会有无地自容的时候？
“那种护翼是干嘛的？“
“晚上带我们飞到小潘潘那儿去的。“
“小潘潘是谁？“
”彼得 潘啊！“
”扯吧你！“
悠悠翻着那一大袋卫生巾，惊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哇塞！地主啊你！这么多够我用半年了。不过这玩艺儿不嫌多，迟早都用得上，除非我早更。“
“别早更了，浪费我的姨妈巾。“
”怎么姨妈巾成你的了？説出来不怕人笑话啊！“
”你再説，我找静静去了。”
“去，去去去，去了别回来。“
我听到此处，乐得滚在床上起不来。
悠悠突然问我：“你现任老公，有给你买过卫生巾吗？”
“没有。前任也没有。我没你这么变态。“
“我的男朋友吧，都为我做过这事。“説这话时，悠悠脸上有种炫耀的姿态，看得我牙痒痒。
“这事很值得炫耀吗？“
“当然。你想想，一个口中説着可以为你生为你死的人，娶了你。然后买个卫生巾就要了他的命。其它的话，是不是狗屁啊？“
我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立刻觉得自己的婚姻，好像是买了件残次品的感觉，忙问道：“现在补救还来得及吗？“
“都孩子他妈了，有点晚！“
“我今天回去就让他给我买卫生巾去！”
“然也！“
“那他要不买呢？“
“离婚要挟啊！“
我心中暗暗想了想，觉得这操作性有点差，于是只好嘴上硬了硬，説：“好，回去就试来看看。”
五 留学生
程悠悠直到坐上飞往草竂国首都敦敦的飞机上仍有些恍惚，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醒来自己便会被打回原形。直到飞机降落在机场，扑面而来的异国风情，一切都新鲜有趣，她才有回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也不知道子念哪来的三头六臂，熟门熟路的领着悠悠一路来到学校报道。子念报道非常顺利，等把子念的事情办完，就着手联系悠悠的学院。悠悠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切的一切都觉得新鲜无比，另外，悠悠心底还有一种非常恍惚的不真实感觉，所以一切都乐于去尝试。
子念安顿好悠悠之后，两个人就开始四处乱逛。那些著名的景点比如天眼摩天轮、四面钟、敦敦桥、德德公园。悠悠只觉得那些地名几个月前还是在书中或是电影电视偶尔会听到的名词，现在自己已经身处那些景点中，心下时不时恍惚出的不真实感，让她担心自己真的是做得一场美梦，她心下暗道：先别醒来，别醒来！等玩完这个景点后再説。
子念见悠悠经常闭目嘀嘀咕咕着什么，追问悠悠，悠悠总是含笑不答。再一次，悠悠小声嘀咕着，子念凑近她，听到她説别醒，笑得打颠。
悠悠见自己的糗相被识破，追着子念一路打着，两人围着一个喷泉转了起来。也许是悠悠的凶恶表情太过夸张，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老外已经开始向他们行注目礼。悠悠好不容易捉住了子念，正对他狠下杀手之际，一旁一位衣冠楚楚的老太太终于站了出来，对着悠悠説道：“小姐，你如果再这样打这位先生，我要报警了。”
两人一听吓了一跳，子念忙对着老太太解释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们，我们是开玩笑，闹着玩的。”
“但是，我亲眼看见她打你，其他人也看见了，可以作证。“
“是这样，我们是艺术学院的学生，这个是我女朋友，她准备报考话剧表演专业。他们有一场戏里的一个场景是一位悍妇如此虐待他的丈夫，而我女朋友恰巧不幸地饰演那名悍妇。她一直苦恼找不到悍妇的感觉，所以我故意激怒她……“
“真的？”那老妇人的认真劲真的赶超中都的街道大妈，悠悠心下暗道：“原来街道大妈是世界通用产品，以前一直以为是中都特产。”
子念不知道附在大妈耳边説了句什么，那老太太忍不住卟哧笑出声来，面色缓和下来的她打量起悠悠也有一股意味深长的同情劲儿，让悠悠摸不着头脑。
“姑娘，这个小伙子可真是体贴，你可要好好对他！“
悠悠见老太太不追究她打子念的事儿，心下一宽，忙满脸堆笑。二人目送走了老太太，悠悠回头问子念：“你跟她説了什么？”
“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她笑得好暧昧。“
“真没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你説不説？“
“没什么，真没什么啊！“
“你不説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
“回中都。“
“唉！你怎么回事，説着説着，还真动气了。“
“什么话？你能跟那个不相干的老太太説，却不能跟我説？“
子念面现大便拉困难的为难之色，低声下气道：“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许再打我，也不许生气了。”
“嗯！“
“那个，我跟老太太説，我激怒你的话是说：你胸太小了……“
“子念！“
“你别动手啊！要不真把警察招来，咱俩都麻烦。“
看见悠悠噘地老高的嘴，子念只得安慰道：“不如请你吃顿好的，补偿补偿。“
”什么好的？“
“果真是吃货本色，有吃就万事皆休。“
”知我者，你也！我要看看有多好，才决定回不回去。“
”Fish and Chips?牛排？海鲜？“
“我喜欢！我想吃龙虾。“
説着话，悠悠上前挽住了子念的胳膊。
“你説，你不会被我吃穷了吧？你爸给你的钱够用吗？“
“你非常具有把我吃穷的潜质。“
“钱不够用了，一定告诉我啊！“
“你会少吃点？“
“我会提前退回去。“
“算你狠！“
“你説谁胸小？”
“我胸小！“
“再説一遍。“
“我胸小！“
“大点声。”
“再让我説我就去跳楼。男人也是有贞操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那就饶了你。知道説小的后果了吧？“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还差不多！“
好日子没过多久，开学之后，便是苦日子接着来了。悠悠第一学期学得废寝忘食，就为了成绩单上那好看A。果真第一学期下来，两人成绩都不俗，基本上是每门功课都得了A。而子念的众多功课之一，就是去泡博物馆和美术馆观摹各名家的画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