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豆腐
以豆腐成就的美食不胜累举,如以刀工卓绝见长的淮扬名菜“文思豆腐”,当年扬州天宁寺的文思大和尚,绝对想不到由他手创的一道汤羹,在今时今日竟然能受到此等的推崇。看到切至如发,半扎长短的豆腐丝线在汤羹中如淡墨氤氲,本该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柔美,但在我脑海里却像极了“暴雨梨花针”融在了汤水中;查老先生误我!(金庸本名查良庸)
要说豆腐菜品里的至鲜之味,该属“蟹黄豆腐”吧!
容我焚香净手,一袭宽袍,由梦处,身临九月重阳,桌前须有重阳菊花酒,丰满膏润的蟹黄和着斩碎的蟹肉纳在青瓷碗中,一汪荤油爆出葱、姜的灵性,趁火候翻炒蟹黄、肉碎,寸寸剥离蟹黄、蟹肉的鲜味,遂加一勺高汤沸煮。取一泥炉,一土砵,纳汤水入砵,见方豆腐切玲珑块,一并缓入砵内。此时,心莫躁,能看看景,喝几口菊花酒最好,缓一缓等待的煎熬。随着清风拂面,酒干杯清,土钵上方有香气腾腾,蟹香裹挟着豆气飘散开来,只闻一口,便口内生津,不觉间指不定会有一口吞咽;要再等等,等那汁水厚一些……菜成!伸左手执玉盏,右手拈瓷勺,蒯一满冒尖,需连着些汁水,但勿要撒了,撒出一星都会心存怜惜的。若是这梦能再做的更大些,西湖最好,夜泛扁舟于湖上,橹不摇,有风袭。啧啧!能有曲《渔舟唱晚》更妙。
说到豆腐菜,“麻婆豆腐”是绕不过去的,一说起豆腐,少有不在脑补“麻婆豆腐”画面的吧。
清朝周询所著的《芙蓉话旧录》里有记载:“(成都)北门外有陈麻婆者,善治豆腐,连调和物料及烹饪工资一并加入豆腐价内,每碗售钱八文,兼售酒饭,若须加猪、牛肉,则或食客自携以往,或代客往割,均可。其牌号人多不知,但言陈麻婆,则无不知者。其地距城四、五里,往食者均不惮远。”
在这段记述中可以读到,陈麻婆创业之初的困苦艰辛,初期的小店,名声不响,资金匮乏,连配用的牛肉、菜油等食材,也得由食客自行到肉铺、油铺,割肉、打油;然后再交给饭铺的师傅来料理。究竟是陈麻婆强大的自信成就了这一味经典?还是凭借着一股子坚持熬过了艰辛?永流传的诀窍多半不是吆喝,还得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只有菜品一贯的优秀,才能真正做到“往食者均不惮远”吧!
根据文献记载,早期的麻婆豆腐专用芥花籽油和黄牛肉。烹饪手法是先在锅中将一大勺菜油煎熟,然后放一大把辣椒末,接着下牛肉,煮到干酥烂时再下豆豉。再来放入豆腐,稍微加水调匀,后盖上锅盖用小火将汤汁收干,起锅前再洒上花椒末。讲究的是:“麻、辣、鲜、烫、嫩、捆、酥”。前五样都好理解,这“捆”讲究的是成菜里的豆腐整而不烂,这“酥”则是牛肉末的酥香馋人。
在家里,也是喜好做这道“麻婆豆腐”的。油得是菜籽油,虽说油烟大些,可总觉得炒出来的菜就是比用调和油香。肉末用的是大肉末,七分肥瘦,切成石榴粒;还得准备郫县豆瓣、正阳豆豉、海天酱油;花椒粉、辣椒面、葱、姜、蒜、糖、香油。别与他人的做法有贰:一者,需用干锅焙香花椒粉、辣椒面;二者,舍弃淀粉不用,以火候熬煮出“自来芡”。成菜时,最好能用骨瓷盘装就,块状的豆腐随着汁水倾斜而入,溅在盘盏的红亮油滴会像极了干枝腊梅。四指微拢,撮取焙过的花椒面和辣椒面,抖撒间,黑色、红色的小粒跃入汤汁,在滚烫红润的汁水里,再一次激发出麻、辣、香;再坠几滴香油,加少许香葱碎粒;齐活!满盘子的红亮、玉润,肉米、椒粒散落其间,如碧的香葱赋予了鲜活、灵动,这点睛的绿挑逗着摄人的香,就如同天雷勾动了地火,唯有酣畅淋漓方才能不辜负美味在畔。
此盘中这些色彩、食材的搭配组合,绝不会被任一种味道所替代,世间就独此“麻婆豆腐”这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