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渐红,枯落,唯有那橙红的果子独挂在枝头。
秋愈深,天愈寒,家里的炉火也被父亲整修一新,燃了起来。那日回家,父亲温和地说: ”炉边有柿子,去吃一些。”我欣喜地应了,挑了一个较硬实的,柿未入口,早有其独特的香甜扑入鼻腔。
我喜欢吃柿子,父亲是知道的,我只喜欢吃硬实未化水的柿子, 父亲也是知道的。但这个季节,只有高处才可摘到这样的柿子,而且十几年来村里房渐多,柿树渐渐变少,我也许久未吃到柿子了。看着地上那一小篮子橙红色果子,我知道,这定是父亲自己去摘的。
柿子入口,满是甘甜混着微微的涩, 如在品味我稚涩的童年。那时的我,喜欢看着高攀在树上的父亲,往篮子里放满他的收获。那时的父亲,爬树是极快的。他右脚蹬着干,左手攀着旁枝,随着左脚离地,右脚用力,身子便已上了旁枝,然后再一脚一脚踩着枝向更高的地方去。
秋日的太阳温暖,照着斑驳的枝叶映在父亲身上, 柿子叶有些已变成了红色,虽不多却错落有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父亲就在这黄红绿的交织中左右勾探,我只是在树下陪着。
脖子酸疼的我低了下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捡起一片深红色的把玩起来。不多时,父亲已在树上上下了几趟,两个大箩筐也已满是橙红的柿子。他笑看着我说: “走,回家。”随即挑起箩筐向前走。田里的路不平,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父亲却挺直了胸腰杆健步走着,扁担在他肩头上欢快地跳跃着。我看着手中的叶,踉跄地追赶着父亲问道:“柿子叶为何不都是红色呢?那样多漂亮啊!”父亲依然笑着说: ”叶子红了,柿子熟了,它就该落了。”“反正红色的漂亮! ” 我不以为意地说。
矫健的父亲消失了, 眼前的他已没有了过去的挺拔,他走时依然会挺直腰杆,却直不了那已驼的脊梁。他依然会上树摘果子 ,却只挑选低矮的,攀爬的的动作慢了很多很多,如我小时候在田间走路一般,小心翼翼,他的腿也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抬高了。
父亲老了,我也成了父亲。
柿子树还在风中摇摆着, 几片红叶飘落,它们将所有的养份给了果实,自己枯萎脱落,尤有那橙红的柿子饱满地挂在枝头,年复一年。曾经那片红叶早已随风去了,或许变成了枝头即将掉落的那一片,而父亲矫健的身影和那句话一直记在我心头……
叶子红了,果实熟了,它就该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