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碌碡,农村人家,每户都有。石头的,圆柱形,粗粗的,笨笨的,又叫石磙。它的两头凿有凹槽,安上木质框。两根手腕粗的绳子,套在木质框的两端,牛拉。后面男人挥着鞭子赶,在铺满小麦或水稻的场地上,一圈一圈地走。碌碡经过的地方,麦粒或水稻脱落下来。
村里男人比力气,打赌,谁能把碌碡举过头顶,就赢得一包洋烟。结果一个外号叫南霸天的青年,双手捧起碌碡,在一片惊呼声中,举过头顶去。他赢得了那包烟,当场分给围观的人群。好长一段时间里,人们的谈论里都离不开他,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不起的人。
六月天,队里的那头老水牛,拉着碌碡,在铺满小麦的晒场上,昏头昏脑地走。场边的柳树叶,懒得动弹。白花花的太阳,烘烤着场上的小麦,秸秆时不时,发出爆裂的啪啪声。空气里满是麦秆青涩的味道。小孩都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四野寂静,只有碌碡的声音,吱吱呀呀碾过。赶牛的二舅,寂寞了,扯开嗓子,唱起歌来,那声音高亢,嘹亮,只有旋律,没有歌词,母亲说那叫“打嘞嘞”给牛排解寂寞时唱的歌:哦……啊…阳光被他唱得四下飞溅,牛和人都精神起来,碌碡转的更欢了。
这些年过去了,赶牛的二舅,早已年老蹒跚,队场的碌碡,不知何处去了。我回老家,看到我家的碌碡,被弃于屋后,上面布满了绿苔。它的身下,却探出几朵晚饭花,在岁月的微风里,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