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余洲这边。
余洲看着眼前不断咳血的长辈,心中悲凉,奈何受伤颇重,关切话语到了嘴角只是呜呜数声。
刘安见余洲如此模样,微微一笑,脸色柔和道:“少爷,不必为我伤心,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刘安说完,脸色变得有些落寞:“只可惜,不能长伴少爷左右,为我余家报仇雪恨,依旧是有一些不甘啊”
突然他猛烈咳嗽起来,血沫从嘴里流出,脸色已然如死人一般苍白。
他擦了擦嘴角,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封塞进余洲的怀里,说道:“这封信里面有我知道的一切,希望你看完之后不要怪我”
刘安深深看了一眼余洲,眼神中又是慈爱又是复杂,随即他抬头看向挂满点点星光的天空。
“真美啊,”刘安喃喃道
“可惜再也看不到了呢”刘安眼神有些模糊,突然间双眸一亮,似乎在天上看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微笑道:“大哥,大嫂,你们来接我了吗?”
转而脸上又显现出一种害怕的神色,宛如做错了事的孩子,道:“你们不会怪我吧”
停了一阵,刘安似乎听到冥冥中的答案。他脸上露出释怀之色。
转身对着余洲一笑:“少爷,我走了,自己多加保重了”。
刘安说完此话,盘坐在余洲身边脸色平和地闭上了眼睛。
“不,不,不”余洲心头一紧,心底涌上一股悲凉,无言的呐喊响彻心中。
余洲悲愤交加,眼睛一翻,却是昏迷了过去。
“余兄,余兄,你这是怎么了?”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余洲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
“乐少爷,你带这余少爷先走,我们殿后。”余洲微微转醒,就听到前方一男子这样说道。
“可是...”这是乐涛的声音。
“乐少爷,再不走,我们一个人都走不了。老板的死就毫无意义了”男声再次传来
“那你们小心,如果逃脱,我们在京师梧桐书院回来”乐涛道,“保重了各位”
“乐少爷,余少爷交给你照顾了,请务必带他逃走,不要落在这伙人手上”男声嘱咐道,随即大喊“兄弟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干他娘的”
“死也要拖两个一起。拼了”
“不给我们活路,他们也别想好过。拼了”
几道男声陆续传来。脚步声响起,随即远方响起刀剑相交声。
听着交战声,余洲感觉自己被人背起,随后就是呼呼的风声,显然乐涛正在快速的奔逃。
奔跑的颠簸却是引动了余洲身上的伤势,他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
乐涛一边奔跑一边说道:“余兄,你先忍耐一会,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在为你包扎”
结合前面对话,余洲已然明白现在自己正是在被追杀之中,但自己重伤未愈,别说动手,就是下地也做不到。
心中三分愤怒,三分惭愧,三分懊恼,一分自责。听得乐涛的话,顶着冒火喉咙,低声“嗯”了一声。
乐涛不在说话,托着余洲大腿,向前跑去。
余洲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脑中最后一点恍惚消失不见。
只见自己趴在乐涛身上穿梭与各类巨木之间,茂密的枝叶将天空遮住,只剩一地阴影。
身后,数位黑衣人正在与十数位身穿官服的兵士交战,其中一位就是那个持弓箭的黑衣人,正在与三四名官兵厮杀,他身手不错,却被逼得险象环生。在远处,叛逃黑衣人双手交叉与身前,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在他身边一个身穿县令服装的矮胖男子,满脸堆笑对着叛逃黑衣人说着什么。
余洲趴在乐涛身上,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心中了然,乐涛并不是练武之人,体魄并不强健,如今背着自己,怕是已达到极限了。
余洲不忍这位好友与自己共同被抓,于是劝道:“乐兄,你将我放下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的,他们只是想要抓我,想来不会对你穷追不放的”
“余兄,不要小瞧了我,我已经答应那位兄弟要照顾好你,怎么能抛下你逃跑。再说,我可没有丢下朋友逃命的习惯”乐涛穿着粗气,但声音却极为坚定。
余洲听闻此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叹息,但也知道,乐涛虽然秀气,却极有韧性,暗暗叹息一声,道:“如此,你将我放下,我们一起跑”
“余兄,你怎地这么婆婆妈妈”乐涛打断道,“你现在重伤未愈,将你放下,难道比我一人跑得快?废话不要多说,今日,我就是死,也要将你带出去”
说完,乐涛便不再理会余洲,只是低头奔跑。
随着时间推移,踏出树林,不想前方竟是一悬崖,底下是湍急的水流声。
乐涛此时似乎失去知觉,只是凭借毅力向前,对前方悬崖毫无直觉,一步一步朝着悬崖边走去。
“乐兄,快停下”余洲意识模糊之间听得水流声,缓过神来时,见乐涛朝悬崖走去,心中大急,连连在他耳边急呼。
然而,乐涛全无感知,不为所动。
余洲一咬牙,使出全身力气猛地一推乐涛,两人顿时侧翻在地,离那悬崖只有数米远。
乐涛这才清醒过来,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待到呼吸稍微平稳下来,急忙上前将余洲扶起,就想将其背上。
余洲摆摆手道:“乐兄,你已经累坏了,我们一起走吧”
乐涛脸色惨白,心知自己到了极限,若是继续背着余洲前行,怕也是有心无力,便道:“行,这次可真是累坏了”
于是将余洲一手放到肩头,自己则搀扶他的腰,准备离开在寻出路。
却不想,两人刚刚歪歪扭扭走了几步,从树林中跳出几名持刀的官兵。乐涛站定脚步,想要朝左逃离,左边又跳出几名官兵,下一刻,将两人包围在悬崖上。
两人连连后退,距离悬崖只有两米距离。
余洲心知这次在劫难逃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乐涛,心道:“可怜乐兄无辜受我牵连,唉”
余洲思绪间,周围官兵不在向前逼近,叛逃黑衣人拨开人群,对着乐涛笑道道:“小兄弟,你将身上之人交给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乐涛不理会叛逃黑衣人,他探头看了一眼悬崖下,一条大河横在两座大山之间,高耸树木看起来如同袖珍一般。
他低声说道:“余兄,看来今日你我要葬身于此了”他一咬牙就欲带着余洲向下跳去。
“不可”“不可”两道声音分别从叛逃黑衣人和余洲嘴里发出。
余洲疑惑的看着余洲,道:“余兄,有何不可?”
余洲刚欲张嘴解释。
身后叛逃黑衣人却先行开口道:“小兄弟,为这只认识不足数十天的人丢了性命,你这又是何苦呢?不值得,不值得。”
乐涛并未看向叛逃黑衣人,只是看向余洲。
余洲咳咳两声,脸色更加雪白,道:“乐兄,多谢你舍命相救。那位已经答应放你性命,没有必要与我一齐葬身鱼腹啊。”
乐涛笑道:“原是如此,不过家父常教导于我,待人以诚,待友以真。且不说那位兄弟将你托我照顾,我并未做到。单是先前你救我一命,我就不可能将你交出,换取自己的逃生机会。我虽不是什么江湖侠士,但也知道什么是义气。”乐涛顿了顿,在生死攸关之际,打起趣来:“莫不是余兄看不起在下?”
余洲连连摆手,道:“能得乐兄这位朋友,是我余洲之幸,怎会瞧不上”接着发誓道:“若是能活下去,乐兄便是我余洲的亲兄弟,不分你我”
乐涛大笑,道:“那好,余兄,日后相见?”
“日后相见,乐兄,保重”余洲说完,转身投向悬崖。
“余兄,等等我”乐涛大笑道。随之跟上余洲,跃下悬崖。
“不不不,不不不,不--”看到两人一跃而下,叛逃黑衣人冲到悬崖边上,只见两黑点快速下坠落在大河之中,转眼间被河水吞没,他连连大叫,状若癫狂,懊悔地不断用脚跺地。
周围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官兵,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受了什么刺激。
叛逃黑衣人见此,大怒道:“看什么看,还不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官兵应道。化为人流朝着山脚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