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夜从窗外渗进来,夏斟得太满。最近连绵的阴雨天气给空气间注满水汽,屋里有些闷热。山西的夏天好像总是这样,笼屉充满水雾,想揭开一点透透气,可透进来的风大多也暖烘烘的,只有晚上带些凉意,似乎在酝酿一场暴雨,将闷热浇的酣畅淋漓。
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些画面。长治的火车站,粉橙色的夕暮淹没站外的平野,火车的鸣笛让郊外显得更加空旷。初中操场的云
罗张在特别洁净的蓝虚蓝无上,白得特别惹眼。去天津的高铁上,或许是桦树?在两排急速撤退。哈尔滨的丁香园里,清爽的晴,抬头是澄澈的蓝,眼前亮得晃眼的绿,白,紫,轻轻摇曳,是一盒掀翻了的玛瑙。风起时,树叶荡漾丁香的气息。莫奈死了,印象主义画面永生。
如士兵般站立的树干,直直地朝太阳去,粗壮,直立,高挺,仰头是树叶间隙的碎蓝。峡谷侧壁被风沙吹弯的树,一大片一大片曲得令人心颤,而没有倒下。新芽从枯木缝冒出,细细的杆顶着它的叶轻轻晃,是我眼花,竟觉得它在闪光。眼前忽然变成了,昂然的,绝不会被打败的,绝地求生的人。为新中国开辟出一条血路的祖辈,曾经就是这么站着的。
到了秋天,我们喜欢踏着千叶万叶已腐的、将腐的、干脆欲裂的秋季向更深的冬天走去,听非常过瘾也非常伤心的枯枝在我们体重下折断的声音。我们似乎践在暴露的秋筋秋脉上。一场安静的肃杀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死去,又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一个江阴高中的秋日傍晚,一个班级刚结束他们的欢呼,一场灰紫色日暮默默为56个人的簇拥做背景,一群飞鸟此时盘旋,为即将成为“大人”的我们喝彩。我几乎以为,站在四围的秋色里,那种圆溜溜的成熟感,会永远悬在那里,不坠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