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老和尚罕见的做了梦。他又梦见了那个曾伴随他数十年的场景，他抱着妻子的尸体，不住的说着“都怪我，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几十年前，一对年轻情侣站在树下说着情话。“清扬，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家人同意了。”“他们不介意我是个孤儿吗？”“当然不介意啦，不要多想”彼时的老和尚还是个青年，在经历数十年的孑然一身的孤儿生活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好啊，你一定是我的妻子，两个月后我们就结婚，先准备准备”“嗯”姑娘依偎在青年身旁。

原本故事应该有着一个美好的结局，本应该，可惜生活总是喜欢制造意外。在清扬时隔几天去到姑娘家时，看到的是凉透了的尸体，他的家人们在那里哭泣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清扬痛苦的质问着。“两天前，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遇到了一个禽兽，我们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她当时一直缩在房里，我们觉得不对劲。问了她好久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她说不想让你知道，后来我们去报警，结果昨天去警局时，警察说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即使抓到了也不太可能重罚。回来之后她又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今天我们强行打开门便发现她，她自杀了…”姑娘的父母抑制不住又哭了起来。清扬走到了爱人的尸体旁，缓缓抱起他的爱人，紧紧地抱着。“阿姨你知道是哪个人吗？”“知道，可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啊”“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清扬温柔的看着爱人。

那天，清扬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除了他自己。

再听到他的消息便是因为蓄意谋杀而入狱。进去的那一年他二十四岁，出来后，他四十四岁。他出来的那一天是除夕，万家灯火都与他无关。他悄然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归宿，直到他走到了一座寺庙。那天，世上少了一个叫做清扬的人，多了个中年和尚。

再后来，他走进了深山。

老和尚被惊醒了，他踱步到了院子里，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圆，他想慧空了。山间树木已经拔高一大截了，寺庙又陈旧了不少，岁月在老和尚身上又留下更深刻的印记。

老和尚又独自生活了好久，他每天都要去到湖岸，远远眺望着，希冀着。终于，这天老和尚如往常一般，远远地他便看到一个身影，心有感应，老和尚知道慧空回来了。终于登岸，散乱的头发，许久未剃的胡须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当看到慧空的眼神，老和尚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是带着慧空回到寺院，像小时候一样为他剪头发，然后让他去洗澡，换上了崭新的僧服，这套衣服他已经准备了好久。吃过饭后，老和尚交给慧空一本佛经，“把这本佛经用石头刻在岸边那座木屋上，没刻完不准回来”慧空拿着佛经默默走了出去。

真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每天老和尚都会去去给慧空送饭，偶尔看见慧空有所松懈便会拿不知从哪里弄到的戒尺狠狠惩罚。慧空每天拿着石头一笔一划的刻着，手上磨出了血泡也在刻着，不是因为怕老和尚的惩罚，而是只有那样他才能沉下心来，不再害怕，在这里，他久违的睡着了。他厌倦了之前的逃离。

刻完的那天清晨，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慧空如释重负的放下了石头，张开双手迎接着上天的馈赠。老和尚撑着伞出现在了他旁边，“爷爷，我们回家吧”“嗯，一起回去”

回去后，老和尚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餐桌上，两人似回到了以前。“慧空，你又要离开我很长一段时间了。你，不怪我吧”慧空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不会的，爷爷，不过，您要等我回来”“嗯，我还等你给我送终呢”那天中午，警察来到了寺院带走了慧空。老和尚站在岸边，慧空凝视着老和尚，渐渐消失。

“老和尚，老和尚，快出来”一个村姑边走进寺院边喊到。“发生了什么吗”“有个好心人捐了一笔钱要翻新你的寺院，施工队过几天就要来！”慧空已经走了十几年了，老和尚更加衰老了，连寺院也显得很陈旧了。不过老和尚了解到慧空两年前就应该出狱了，为什么还没回寺院呢？“你知道吗？”村姑的话语打断了老和尚的思绪，“什么？”“那个好心人说今年过年要来参观下寺院呢”忽然，老和尚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很久没有这么欢畅的笑过了，“能来就好，能来就好～”

间回到现在，黑暗中传来了有节奏的脚步声，老和尚在门外等待着。直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又出现在面前。“爷爷，我好想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和尚流泪了，他终于等到了慧空回来了。“咱们快进去，还没吃饭吧，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还没准备礼物呢”“嗯，以后的除夕我都会跟您一起过”慧空搀扶着老和尚走进了里屋。

雪花从天空飘下，下雪了，就像那天一样，寺庙不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