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一家工厂店做兼职,隔壁是家快递公司。兼职的时间不短,和他们也就慢慢熟络起来了。
有一次,我推车倒垃圾,厨房垃圾乌七八糟的有很多,我很吃力。隔壁有位老大爷见状赶过来搭把手。
老大爷体型精瘦、头发花白,带一顶灰色帽子,穿一件湛蓝色衬衫配卡其色裤子,脚上穿得是黑色运动鞋。虽说算不上多好看,倒也显得精神抖擞。瞧派头,看起来是位领导。
他主动和我搭话,操着一口河南方言问我:你怎么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啦?
我说:我兼职赚点外快。
他说:挺好,我也是兼职。
“您都多大了,还出来兼职?”我一不小心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我起初以为您是领导呢。”
他摆摆手:“我要是领导就好了。今年都五十七了。”
“那您不累吗?”我问出口才惊觉自己可能说错了话。
他叹了口气:“
累也不能不干啊,我这歇一天就少二百块钱。老家小孙子还在上学,奶奶看管他,父母都在这边打工。”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又突然有些担心,怕他在某一天过度劳累而垮下,还要为丁点儿医药费而犯愁。
想来我也是有些过度想象了。可他的生活不就是一场赌局吗?上了赌桌,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健康。幸运的话能多撑一会,如若倒下了也是早就料到的结局,认命了。
他很明白,谁都明白的,可谁都没得选择。
赌徒都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只能盼望着自己能在这桌上尽量地呆久一些,再久一些。
我们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呢?
最近看得书多了,人也跟着变得五迷三道。脑子里的东西互相混淆、相驳、排斥、蚕食。我又开始迷茫了。
朋友借用杨绛先生的话对我说:你的原因就在于书读得不多而想的太多。
于是,我开始大量的阅读,中国的郭鲁巴矛到外国的托尔斯泰、毛姆、杜拉斯、萧伯纳等,各路名家都翻了一遍。
无可否认,我从中拎清了几分道理,可依旧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
看《黑客帝国》。特工史密斯和尼奥在雨中大打出手,双方打得如胶似漆,我在屏幕外看得也痛快。
特工史密斯说,生命的意义就是终结。活着都逃不过棺材盖板被一抹猩红吞噬,最后结束一生?
我不知道。
但我多少是羡慕尼奥的,至少有先知给他指点迷津。活得够精彩,死得其所。
我不行,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当别人泾渭分明的朝着目标追逐跃进时,我像只刚失去七秒记忆的鱼,拄在河中央,瞪圆了眼睛看旁边的蝌蚪,怎么也想不起昨夜遇到的荷叶姑娘。
有人说:明白一件事和去做一件事是有区别的,让我“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可是,这个世界的吊诡之处就在于,从来没人能告诉你什么是“好”事。世界的规则是不定的,定义是多变的。
愈长大愈清楚,没什么是黑白分明的。再也没了问心无愧一股脑儿去做什么的勇气,也没了当初理直气壮的底气。
我是个不入流的笔者,学着他人,总想让大家看到更大更圆的月亮。可实际上,自己却是个无头的苍蝇,从来找不到新鲜血液的方向。
前几日运动会,随便报了几个不准备参赛的项目搪塞噜噜嗦嗦的老师。下午独自躲在班里看书修剪指甲,一个一个手指剪过去掉一桌子的细小月牙。
撕开一包怪味豆拿一颗塞嘴里,麻辣味的,脑子里忽地迸出一个单词:
“Meaningless”
End.
文/王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