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关心过我吗!
“有时寂寞太沉重,身边仿佛只是观众,你的感受没人懂。”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在这儿呢,儿子!”
“哇,好大一桌菜啊!”
“儿子,你在长身体,吃多点。”
“谢谢爸妈!”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嘣嘣”两声电闪雷鸣,穿过溢满耵聍的耳道,直冲耳蜗,敲醒睡在碎片成堆而且被白蚁噬食成洞的地板上的他。睁开惺忪的双眼的同时,震天之吼随即到来。
“你个狗屎儿子,快点开门,你老娘回来了!”
他缓缓地撑起血肉模糊的双手,以地面为支点,正准备站起来……
一股切肤般的痛涌上脑门,无法形容的痛,让他想叫喊,可喊不出来,嗓子早已干涸。怎么发泄?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充血,脸上的肌肉顺势拧成一个点,与已绷不住的泪腺分泌物一起,如磨盘般把他最后仅剩的意志碎成粉末。粉末被地板上的无底洞里的白蚁看上了,它们团结一心享受着来自他灵魂最后的剩余物。粉末在脱离肉体的同时,肉体也停止了呼吸。密不透风的黑屋里仅盘旋着来自他母亲的咒骂。
美丽的梦太短了,消逝的同时,梦的主人离开了这让他痛苦不堪的世界。
当一位老警察在一堆碎片中捡得一支还残留着血迹的针筒,在场的所有人沉默了。唯有刚刚破口大骂的他的母亲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无拘无束,这笑声让屋外的晴空突流眼泪,嘀嗒嘀嗒……
“六筒”“清一色!”“妈妈,我饿了!”“肯定是你这个狗蛋,咒我输的!”话音刚落,她拿起一颗麻将砸向他。“来来来,我们继续!”那破旧的木门染上了此后一直无法抹去的红色浆状物。还有,“嘀嗒嘀嗒”的声音从未停止过。
多么熟悉的身影!还是那熟悉的鼾声!“爸爸!”一位头顶梳得油亮的头发、身体发福的中年男人被这一久违的话语所惊醒。
“儿子,你终于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中年男人不由得开始啜泣。
“我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啦!你那个狠心的母亲用麻将把你的头骨砸开个洞。哎……都怪我不好,当初没有争得你的抚养权。”
“别说了,爸爸,那……”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连公司都不去,就为看这油瓶仔。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与这对母子断绝来往的?”
“我……他是我儿子啊”
此时,中年男人脸上的汗不断地流,落在他正在打点滴的手上,冰冷的手遇上冰冷的汗,他的心也随着凉飕飕的。
“你是嫌我没跟你有后,是吧?别忘了!是谁给你这个老总做的,你扪心自问!你快点跟 我走!”
那个女人怒火中烧,连带把他打点滴的吊瓶狠狠地摔在地上,“咔嚓……啪……”。接着她拔起中年男人的手,吧嗒吧嗒出了病房的门。
“你算老几啊!你个杂种别想着我们家的财产。”这般尖锐声音响彻整栋白色的建筑物,迂回盘旋,不肯褪去,一点一点敲击着正躺在白色床单的他那颗冰冻只剩下空壳的心,在那里嘀嗒、嘀嗒着。
天空灰暗,阴沉沉,就是不下雨,寒风一阵一阵地刮,叫人直颤抖。人们都赶着回家与家人共度冬至,吃着热乎乎的汤圆。唯有他独自在这只有树叶和黄沙的街上。已经多少年没有与父母一起,甚至没有仅跟母亲过冬至了。
母亲整天流连麻将室,他是谁,唯有在晚上回家睡觉才记得。他没有读过书,没有朋友,无人关心,每天独自一人在街上捡垃圾为生。
走着走着,他实在受不了了,就近倚着垃圾堆睡着了。
“小伙子。”一位慈眉善目的女人拍醒了他。
“你一定很冷、很饿吧。”他点点头。
“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不过,我是一名护士,我随身带着营养针,打了之后,浑身都有劲儿。来,我给你一支试试。”
“好的,谢谢阿姨。”
此时,南国的天空突然下雪了,天也开始暗了,一首莫名的悲伤音乐从旁边的居民楼传来。
“好奇怪哦!为什么会……”
“没事,天气变冷了,你穿得太少了,来我家坐坐,先给你打完这针吧。”从未打过针的他有点害怕得闭起了双眼。在皑皑白雪中,鲜艳的红唇咧开露出恶心的黄黑牙齿,令人窒息的信号开始蔓延。
“长官,我发现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上全是针孔。”“经过检验,他是吸食大量的海洛因致死的。”
对于他的具体死因毫无头绪的警察,无聊地打开电视,刚好正在播报一篇新闻。“今天凌晨,XX警方在如意酒店破获一起引诱未成年人贩卖、吸食毒品案件,嫌疑人张某……”,画面,一个唇上涂着鲜艳红唇的女人一闪而过。
“我终于来到了梦想中的世界,爸爸妈妈在陪着我一起成长。还有啊,身边的小伙伴对我真好,每天陪着我玩,一起学习。我认识了很多字,看了好多书,老师称赞我聪明。更重要的是,我每天三餐都吃得饱饱的。我穿的衣服很舒服,都是完整的。我很不舍得这里。”这时的他正在狂躁地用从街上捡来的石头,向屋里的所有物品砸。石头用完,用拳头砸。拳头伤了,手臂痛了,用双脚踢、踩。正在无休止疯狂的他享受着幻觉中的美好。好久好久,他累了,终于要睡了,带着甜蜜的微笑睡了。
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他不会再感到寂寞、无助,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关心他、温暖他。这个世界还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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