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致夜与菇
※ 爽文流水账注意
01
优瑟伦斯(Yusirllence)没有想到,她竟能从她办公室的书柜中翻出一个属于她母亲的旧首饰盒。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算奇怪,这办公室本来就是属于她母亲的,她不过是在母亲过世后将其继承下来。看着首饰盒上厚厚的灰尘,优瑟伦斯推测,这个首饰盒待在这个办公室的时间可能比她都要久。
出于好奇,优瑟伦斯将其从书架的角落中拔了出来。她没去管书架上那些因她过于粗暴的动作而成片倒下的书,快速地将首饰盒带到了办公桌上。
优瑟伦斯此前从不知道她母亲还有这样的首饰盒,在她的记忆中,母亲在生前别说用过,甚至连拿都没拿出来过。
但要说母亲对这个首饰盒一点感情也没有,优瑟伦斯是不信的,否则,视事业如生命的母亲也不会将其放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将其时刻置于自己的近旁。
只是,既然这个盒子这么重要,但为什么母亲在将其放在自己身边的同时又努力将其深藏,仿佛就像要将其忘却。这种矛盾的感情,让优瑟伦斯百思不得其解。
优瑟伦斯从来是个行动派,既然想不出原因,那不如自己去找出来。于是她随手拿起一块手帕,擦拭起了这个盒子来。
因首饰盒是皮制,这个灰尘擦得很不成功。但优瑟伦斯也懒得去找些什么油或者是水了,反正她现在也能看清皮革上到底烙了些什么图案。
是蛇。
优瑟伦斯立刻想起了母亲建立的那个佣兵团,那个名叫“萨默琳”的佣兵团,其标志正是一只上半身是女性下半身为蛇的生物。
据母亲所说,这形象的主人是遥远大洋东岸的一名神祇,名为沙玛兰(Shahmaran)。“沙”(Shah)即王,“玛兰”(Mar-an)意为“群蛇”,故母亲常尊敬地称其为“众蛇的女王”,临王位,统众蛇。连佣兵团的名字也用了这位神祇名字的变体,只不过发音使用了伊塔罗那语,读作“萨默琳”(Samerin)。
但这个首饰盒上的图案明显不是蛇女王,圆圆的蛇头,圈了好几圈的线形身躯,怎么看都只是一条普通常见的蛇而已。如果一定要说和普通常见的蛇有哪里不同的话,那只能说这图案上的蛇身上有各种仿佛表示条纹一样的横道了。
——等等,表示条纹的横道?
优瑟伦斯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用蛇做图案徽记并不罕见,但用有条纹的蛇做徽记,大概能想到的只有那一家,府邸位于切兰尼恩城(Celanicum),人称“切兰尼恩的主人”的斯菲尔德家族(Sferd)了。
优瑟伦斯赶紧打开了盒子。仿佛印证了优瑟伦斯心中的想法,盒子中,一枚白银与蓝宝石为主体的斯菲尔德家族胸针静静地躺在略显破旧的天鹅绒上。
02
伊·萨默琳(I Semerin)从没对女儿掩饰过自己的身世,因此,优瑟伦斯从小就知道自己母亲是从斯菲尔德逃家出来的次女。并且,优瑟伦斯还知道,她母亲现在名字中的“伊”,就来自母亲还在斯菲尔德家族时的乳名“伊波丽塔”(Ibolita)。
但是,这件事仅限于优瑟伦斯和她的“副手”埃斯特莱斯(Estrelys)及母亲身边的亲信知道,一般大众都还普遍认为,威震大陆南海岸的佣兵团“萨默琳”的建立者兼领袖,“萨默琳的女杰”(Woman of Samerin)伊·萨默琳是来自伊特里亚某个城市贫民区的弃儿。
毕竟,大家一般也很难将名门淑女与佣兵团长相联系。
何况,斯菲尔德家族对外宣称次女离家是为私奔。
每次听到这条逸闻,优瑟伦斯的母亲都忍不住轻蔑地哼气出声。
“我绝不是里面的女主角。”如果听到这条逸闻时优瑟伦斯正好在其身边的话,伊·萨默琳总会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不过,抱怨归抱怨,就连母亲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逃家情况看起来的确很像私奔。
按母亲所言,她在斯菲尔德家族中的生活丝毫没有乐趣,从出生到死亡,家里早已替她安排得明明白白。她所要做的就只是遵从家里的安排,接受一名上流社会的淑女应接受的教育,然后为了家族利益,嫁给一位对家族发展最有裨益的家族的儿子,最后生一窝孩子,然后就这么度过一生。
如果是一般的上流淑女,大概早就对自己的人生未来认命,并且还会努力在出嫁前就学会各种如何让自己在新家庭中过得最好的手段。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比如伊波丽塔。虽然表面上老老实实地听从家里的安排,按家里的长期计划进行着随时为家族牺牲的准备。但背地里,靠着自己天生的机灵以及父母对唯一女儿的相对偏爱,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学习各种对她按“理”来说“多余”的东西。
她天生好奇,从小就知道这种地方不适合她,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着外边的世界。她告诉家里她学习的这些东西只是她一些“业余”的兴趣,虽然她的确是非常感兴趣,迫切地想知道一切新的事物,但最后,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更长远的计划——有朝一日,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想着简单,但要离开也是非常困难。家里给她人生的安排丝毫没有缝隙,如一台极致精密的机器一般,严丝合缝地运转,如果没有外力干涉,想让其自行崩溃简直近乎无望。
早在伊波丽塔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家里就已经给她定好了一门亲事,只差等她到16岁,婚礼就可以进行。眼看距离16岁越来越近,伊波丽塔还是找不到逃家的方案。
只能说是运气上门,终于在某天下午,当伊波丽塔在家中花园里玩猫时,他意外遇到了一位陌生访客。
“他看着就像躲债的。”母亲毫不客气地对优瑟伦斯评论道,“样子看上去就很衰,但竟然自称‘幸运’,我长那么大头一次遇到这么可笑的事。”
这人自称格吕克(Glück),不是看上去像,实际上还真是躲债的。
他已经在切兰尼恩城因为赌博被人全城追杀三天了,这次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来钻到“某个大户人家”的花园里来。
“不过呢,倒不是他欠了太多,正好相反,是因为他赢得太多。”母亲解释道。因为赢得太多,所以招致了赌场方面以及其他赌徒的怨恨,所以才有了这场持续了三天的全城追杀。
“这时候啊,我心里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说到这里,母亲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这个灵感至今还是很得意。“既然他能在这样的全城追杀中逃了三天还没死,并且名字还是慕雷因语里的‘幸运’,那一定是有原因。反正我那时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于是我就向这位幸运先生提出了一个交易,那就是我替他把这些人摆平,然后他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那真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个选择,我这辈子的聪明机智都用在这儿了。”母亲说着叹了口气,“以至于我后来的人生只剩下莽了。”
幸运先生听到这位小姐的提议后非常惊讶,因为感到非常麻烦,所以本想着拒绝。但是仇家的追杀危机又迫在眉睫,眼下这个提议恐怕是目前最快最好地摆脱这场危机的最佳选择,最后他只好答应了伊波丽塔。
这个姑娘说到做到。幸运先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他只知道突然之间,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麻烦突然间就没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还听到了切兰尼恩城某地下大型赌场被切兰尼恩政府取缔的传闻——那不正是追杀他的那一家吗?
当晚,依旧在惊讶状态的格吕克又来到了斯菲尔德家族花园里,在那里,他看到了已经将行李打包好的伊波丽塔正带着行李箱在花园里等她。
“好啦,我们有交易的,我帮你摆平麻烦,你带我走,现在是你完成你那部分交易的时候了。”这个小姑娘提醒他道,双眼兴奋得闪闪发亮。
“那时候我胆子还真是大,竟然要跟一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走。”母亲说到这的时候摇了摇头。“但比起其他,所谓的‘家’才是最让我害怕的东西,以后的事情另外说,反正离开家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一早,前往小姐房间侍奉小姐晨起的女仆就发现小姐消失了。
“我在走之前还留了一封信,里面大概写的是我厌烦了这个家云云,用一把匕首钉在我的床头,还泼了点红墨水作为装饰。”
伊波丽塔的出走举家震惊,除去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小姐竟有如此反逆精神外,之前商定好的婚事也告吹了。
“据说原本斯菲尔德家想把我的消失说是意外病故,但他们的敌对家族哪能放过这个机会,都抢先拼命宣传斯菲尔德家的小姐和某个野男人跑了,让斯菲尔德家一度非常头大。”母亲大笑出声。“假如他们得知了萨默琳的头领就是当年那位柔弱淑女伊波丽塔,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表情呢。”
“这敌对家族做的的确有一套,大大折损了斯菲尔德家的名声。不过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事传到普通大众中间,竟然被人解读成了受到家族包办婚姻束缚的大小姐为了自由与爱与真爱私奔的故事,很多作家诗人甚至为此写作传颂。所以最终结果就变成了,斯菲尔德家从此凭空多了一份传奇色彩,虽然他们在故事里的角色立场并不正派,但终归是出名了。”
说到这里,母亲哼了一声。“但这那些人编写的这系列故事无聊透顶,通篇都是傻气,还不如《萨默琳女杰传》好看。虽然《女杰传》的作者文笔堪忧,但对主角的描述却深得我心。”
优瑟伦斯问过母亲,有没有对这次逃家有过后悔。
“后悔?没有。”母亲很快否认了,但她又马上迟疑了。“我是没有为逃家的事感到后悔,但如果要说有没有后悔的情感的话,是有的。”伊·萨默琳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我父母很爱我,毕竟从小宠我到大;也知道这次逃家,对家族的伤害比起对他们俩老内心的伤害来,反而不算什么了。可是后悔归后悔,但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我宁愿余下的一生在后悔的痛苦中度过,也不要在浑噩麻木中度过一生。”
03
母亲说,她之所以将佣兵团的标志与名字以蛇女王起名,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把斯菲尔德家族那条蓝白小蛇踩在脚下。
小时候的优瑟伦斯认为这样的母亲很帅气。但自母亲去世后,优瑟伦斯又经历了诸多变故,后来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这与其说是帅气,不如说是孩子气的表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成长背景的特殊,就母亲本人的表现来看,平时虽然看似是个成熟的成人,但在一些事情的反应和决策上,她还是常常表现出各种不计后果的天真。就算优瑟伦斯当时还是个孩子,但她也已隐约发觉了这一点。
临王位,统众蛇。母亲一直在说她已经逃离了过去的那个家,但就最终结局来看,她直到死亡还是从来没有走出往日的阴影。
如果没有挂念,就不会产生执念。当年一手建立的生意,最初的目的也不会只想在市场对斯菲尔德家名下的生意造成妨碍,佣兵团也不会被她命名为萨默琳。甚至……
优瑟伦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首饰盒。
还将过去阴影的实体象征一直放在身边。
优瑟伦斯对着首饰盒沉默了许久,突然,她冲着门大喊了一声。
“小莱(Rel)!”
几秒后,一位抱着一摞文件的银色长发男子破门而入。
“发生了什么事?”他疑惑地问道。
优瑟伦斯指了指刚刚被她折腾的书柜。“那边的书倒了,你去帮我整理一下。”
男子皱起了眉头。“就这点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动手。”
“我懒啊。”优瑟伦斯理直气壮地说道。
看着优瑟伦斯的样子,银发青年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向办公桌。就在他打算将手中的文件暂时放在桌上,好腾出双手去替这位懒散的老板收拾书架时,眼睛略过桌面,也看到了那枚躺在首饰盒里的胸针。
看到胸针上的图案,他立刻明白了。
“伊姐的东西?”他对优瑟伦斯问道。伊·萨默琳不喜欢孩子叫她阿姨,因为这样会让她感觉自己很老。
优瑟伦斯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笑着对银发青年说道:“哎,我说埃斯特莱斯,就算我妈已经去世了,你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没变啊。”
放下文件的银发青年拢了拢在后脑勺底部扎成一束的银色长发,耸了耸肩无奈地说。“没办法,谁叫我是从小给伊姐带大的。”
说着,他留意到了书架上明显空缺的部分。
“是从书架上拿下来的?”他猜测道。
“嗯哼。”优瑟伦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声音。
突然间,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后,又响起了埃斯特莱斯麻利地收拾书架打扫灰尘的声音。
优瑟伦斯把首饰盒推到一边,趴在桌子上看着埃斯特莱斯收拾着她搞下的残局,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嘻嘻地笑了起来。
埃斯特莱斯没有回头,但眉头又明显地皱了起来。只要给这个老板工作一天,没有一天是他不需要皱眉的。
“又怎么了?”埃斯特莱斯疑惑道。
“嘻嘻嘻,你的头发落灰啦。”优瑟伦斯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
“因为我在替你干脏活累活啊,老板。”埃斯特莱斯无奈地说着,塞进了最后一本书。因这些书原本是靠着首饰盒支撑起来的,现在没有了首饰盒的支撑,为了让书架上的书靠自己能乖乖立好,埃斯特莱斯还将最末两本书稍微倾斜了点。
“你之前有几次向我提起你觉得你妈妈其实非常孩子气,但是呢,其实老板你也不赖。”埃斯特莱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回办公桌想拿回自己的文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优瑟伦斯对着门高声道。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位绅士打扮的老者。看清来者后,优瑟伦斯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咦,是恩佐(Enzo)伯伯,请坐!”
老者微笑地了起来,手掌在空中按了按,示意优瑟伦斯坐下,但自己却并没有坐的意思。
“我就待一会儿,只是来给我们年轻的老板一条信息的。”恩佐笑着说,“您之前托人去普佩尼(Pupenii)探查市场的结果出来了,奥西瓦那(Osivana)议员亲自表示欢迎您去那边投资建厂,并愿意对我们的项目进行投资。而且,他对我们的重点项目,盐化工,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听到恩佐的话,埃斯特莱斯惊讶地朝优瑟伦斯转过头来。
“你真的要打算扩大你母亲留下的产业?”
“那是当然。”优瑟伦斯咧嘴笑了出来,呲出了一片白牙,让埃斯特莱斯不由得想起什么盯上猎物的凶兽。“虽然母亲很厉害,但她的才华本应不止于此。她过于被过去束缚住了手脚,还天真地盯着切兰尼恩一隅,发展只是为了阻碍。但我和她不一样啊。”
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走到了恩佐的身前。“非常感谢恩佐伯伯给我带来的消息,我会亲自给奥西瓦那议员回函,充分地表达我对我们双方的合作所感到的喜悦的。”
恩佐这下不仅是微笑了,他是真的满意地笑了出来,脸上的褶皱叠都在了一起。“期待你未来的表现,孩子。”恩佐拍着优瑟伦斯的肩膀说道。
“恩佐伯伯看着好像非常满意你的表现。”埃斯特莱斯看着恩佐离开办公室后合上的门板,若有所思。
“毕竟伯伯他是除了父亲外,伴着母亲一路起家的,他一直在为母亲因过去的阴影而被束缚住的才华和未来感到痛心。”优瑟伦斯解释道,“伯伯曾和我坦白,他一开始的确有担心我因为受母亲影响太大,所以将来会走上我母亲那样令人心碎的道路。”
“但实际上,我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是否认母亲,但我们的确是不同的人。我也不理解母亲的天真,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是母亲独有的一种人格魅力。就算大家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一直保持着她那独特的浪漫主义,也不由得地去包容她、保护她,不论是你还是我。”
“但我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我母亲就这么不被过去所束缚,成功施展了她的才华,成就了她应得的未来,我也无法复刻这种成功。”
说到这里,优瑟伦斯顿了一下,又嘻嘻地笑了起来。“不过不管怎么说,按最终结果来看,恩佐伯伯算是多虑了,不是吗?我的确是,和母亲非常不同的……”
说着,优瑟伦斯一翻手腕,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三枚六面骰。她没有去看手中的东西,只是顺手将这六个骰子朝办工作上随意一抛。
这三枚六面骰在办工桌上骨碌碌地滚动,在安静的室内发着突兀的响声。因为力道把控得相当好,骰子没有因过于用力而滚出桌面,最危险的也不过是在桌沿堪堪停下。
三个六点。
优瑟伦斯和埃斯特莱斯沉默地看着桌面上的点数。
“……难道不是吗?”优瑟伦斯喃喃地自语道。
尾声
伊·萨默琳的确做到了。离开家后她获得了真实的自由,也发现了她在家中时候一直被压抑着的天赋。
借着各种送上门的机遇,她先从帮助路上偶遇的一位运盐的商贩赚了第一桶金起家,后来一路顺风顺水,两年后已经是拥有自己独立盐场的成功商人。
但这时候,佣兵团还未成立,距离她此后以佣兵团威震大陆南部还有一定的距离。
在她经商的第三年,伊·萨默琳遭遇了平生第一次的暗杀。杀手非常专业,差一点她就没命了,但是出于某种匪夷所思的运气,杀手竟意外失手了。后来据杀手所言,这也是她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失手。
因为暗杀失败,杀手被伊·萨默琳的手下擒获。在被擒获之时以及收押期间,杀手也并没坐以待毙,也各种想方设法地尽力逃跑。但出于不明原因,杀手总是在紧要关头因为“运气”的问题逃跑失败。
“哇,这听上去真假。”小优瑟伦斯这么评论道。
“但却真实发生了。”母亲说,“就在这时,我才开始意识到,我一直以来到底在和什么东西打交道。”
伊·萨默琳这时候开始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出乎意料的好运似乎不太正常。
这不合常理的好运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仔细想了想,努力地去回忆,最后认定大概是在遇到那个自称“幸运”的男子时候开始的。
因此,伊·萨默琳去质问了那位“幸运先生”。
自从她帮助他解决麻烦,他协助她逃家以后,他们两个之间似乎产生了难以言说的孽缘。原本说好逃家成功后就分道扬镳,但最后他们并没有分开,这位幸运先生一直陪着她将生意做大。
没想到,这位幸运先生很干脆地就承认了这一点。
“对啊,我不是一开始跟你说我叫格吕克了吗?”幸运先生理所当然的这么说。
“所以说,都是老爸的错咯?”优瑟伦斯猜测道,谁能想到,故事里这听着就不靠谱的男性最后竟然成了自己的父亲。
“也不能说是错。”母亲一反常态的突然严肃起来。“按你父亲的说法,这是自出生起就困扰他的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母亲想了一会。
“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体质吧。”
对于他的过去,格吕克不是很想提,罕见地,看似一向以玩乐人生为自己人生目标的他竟能露出那种沉重的表情。伊·萨默琳识相闭上了嘴巴。
“但我也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然我也不会混到这个地步。”母亲说着不顾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他不说,我自己也会调查——虽然这事的确诡谲,且几乎毫无踪迹可寻。但是,既然是发生过的事,就不可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所以,老妈最后找到了真相?”优瑟伦斯兴致勃勃地问。
突然间,伊·萨默琳收了声。
“老妈……?”优瑟伦斯疑惑地看着她。
“是的,我是找到了点端倪。”伊·萨默琳说着,声音几不可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我开始理解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以及他到底是怎么才成为这个样子的。”
优瑟伦斯察觉到了母亲的变化,但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胆大包天的母亲都能色变。“那是什么呀?”优瑟伦斯好奇地问。
伊·萨默琳难得凝重地看了优瑟伦斯一眼。优瑟伦斯被母亲这种反常样子吓得缩了缩脖子。
“小优(Yuu),你仔细、认真地听着。”伊·萨默琳看着优瑟伦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万一你察觉了你的身上在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变化,请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心存侥幸而肆意妄为。毕竟,你是他——‘幸运先生’,或称‘厄运先生’的孩子,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因子,你若是不记着这一点,今后如果发生什么事,定后悔无疑。”
小优瑟伦斯被这样的母亲吓了一跳。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要警告,母亲却不说得清楚一点。母亲的话说得实在太模棱两可了,她真的几乎都没听懂。
但是,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你身上在发生什么匪夷所思的变化”,听到这句,她几乎是心头咯噔一跳。她的确是产生了让她不明白的变化,就像突然间学会了早已就没落的魔法一般,她发现自己突然之间似乎可以通过意志影响现实。
但她从没跟母亲说过,知道的最多只有小莱。可小莱是她的人,就算是小莱也不会跟母亲说这件事。
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但是母亲又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刚刚严肃地和她这么说完话,突然又笑嘻嘻地换开了个话题,仿佛刚刚只是在开玩笑。这让优瑟伦斯很快就把告诫抛到脑后,就算母亲真的知道她的小秘密,觉得这小秘密很坏,希望她把这个小秘密扔掉,她也并不觉得这个小秘密有什么不好。
不如说,这个小秘密的存在,就像她心底随时垫着一张底牌一般,就是它的存在才给了她真正的自信与依靠。如果要让她说她不迷恋它,不痴迷它,那都是假的。
然而,才没几年,优瑟伦斯就突然明白了她母亲那句话的含义,并痛彻心扉地感到崩溃与后悔。
被大火与鲜血染红的深夜,因为生命的逝去而被强迫扼住了发声的咽喉。在失去了生机的寂夜里,优瑟伦斯颓坐在一地的尸体中,一身是血,怀里紧紧地抱着因她而连中数刃而濒临死亡的埃斯特莱斯,慢慢地回想起了母亲那时的话。
自不量力想拥抱太阳者,必行事未便半中道崩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