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学所学专业为英语的缘故及开始工作后接触的行业都离不开语言这个工具之缘故,我所接触的国际友人算不上多也不在少数。也许大部分都是书信邮件往来较多,见面交流较少,但人因着来自国家不同及种族肤色语言文化年龄性别等不同,而显得立体鲜明。就算是某个活动上匆匆交谈数句,都有留下不同印象的故事片段。
最近一两个月,因为客户到访的缘故,接触到了来自德国的客户Dr. Lang. 初次见面,1.9米的个子,瘦瘦高高,30度的广东天气下,依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带着行走着的德国标签——一大一小RIMOWA银色行李箱。那完美弧线下磕碰过的坑洼定是随主人穿越过无数地区国家的传送门,留下徽章般可见的差旅故事。
人就是这么奇特,无论他身上拥有多少数字的财富,他依然要一样走那难爬的楼梯,在低矮的厂房空间弯下腰来。只是不同的是,他只是经过于此,而有些人需以终日面对。这样,人有那么多相同的肢体特性,却走着不同的命运路线。毕竟,出厂价的标签,都已千差万别。
他代表的是德国车相关系统的家族企业的boss,企业已有85年历史,创建人是他的爷爷,到他手里已经是第三代,他的老父亲80岁了还每日在公司工作上班。听他娓娓介绍企业之时,深深感受到一丝对于家族的骄傲和使命,而面对我们这种只创办了五年随时可能大浪淘沙顶不住风浪倒下的小公司,依然没有摆出一副不可接近的高傲样子,而是不断地说不好意思,这么短时间通知到访贵司。他那十位数欧元身家的财富代表的是一个家族孜孜不倦地经营企业的使命,似乎从一字一句毫不含糊而清晰的表达中看到一种工业理性而清晰的头脑及精神。时而严肃地追问,时而讲讲可以让人停顿放松的笑话。
他们的企业在德国中部城市的一个小镇上,整个村只有500左右人口,而他们公司却雇佣了一千以上的员工,每天,公司的巴士就把这一千多的人从镇的四周拉到这个小镇上工作,工作结束再把他们送回,真是有趣的数字故事。
这让我想起一些欧洲的传统行业就算有再先进的机器可以替代旧时代的手工操作也不会轻易结业改朝更新换代。例如一知名的国际纽扣企业,有再大再强的实力也不会选择解散公司或者用机器替代,因为那镇上的那些人,需要这个企业,需要这种历史传承的情感及就业,如果以冷酷的时代科技来淘汰,淘汰的可能不是不适宜科技进步的事件,而是一个镇或者村的情感链接,那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有人宁愿维持久点,再久一点。
其实与Dr. Lang从早上开会到下午,一起用餐送他去码头,我也不过与其接触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但总能从这些符号解读出一种文化,一种不能短暂模仿出来的修养。
光是从称呼名片上喜欢采用的Dr. 这个前缀来看,可以看出学校的发明国,义务教育的来源国家——德国,对于知识的尊重程度。
总的来说,在中国接触到的国际友人,几乎都无不例外地了解很多国家文化甚至亲自在不同国家生活经验,当然,也包括了Dr. Lang。他与我们在饭桌轻松时刻分享的喜好日本寿司和刺身的缘故。不知是否他提起日本的故事来,是就餐时除了我们几个中国人,还有我们的一位日本的领导的缘故,他说二十多岁时(他现在五十岁)曾专门赴日学习了半年的禅道,在日本学习了如何使用筷子,以及喜欢上了这辈子也一直喜欢的寿司和刺身。当他回到德国时,他在日本料理随时可以买到的城市工作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搬到了另一个德国小城,那里一家能买到日本料理的店面没有,于是, 他花了四个月自己研习从哪里可以买到最新鲜的食材,如何做出最美味的刺身来。
听着一位做工业冰冷理智工作的boss讲追求美食的故事,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温情。似乎,这与职业并没有太大关系,而年轻时的一些经验对于后半生经验的影响,从一个刺身美食开始,就注定是两种文化的碰撞与交织。而那个执着于另一国家饮食文化的德国人,当然随时可以用他很多零的身家雇佣一个贴身御厨为其代劳,但有些闲情逸致,真的不是用数字财富这么简单粗暴的思维去解剖,毕竟有时候,像巴菲特,比尔盖茨等富可敌国的富人后来的举措来看,真正重要的不是拥有它,而是因此吸引而来的财富回归到社会最需要他们的人手里。
这也是我在看到他们的公司介绍里面讲到公司关心世界0-12岁儿童的回馈举措时一点也不惊讶的反应。
谦卑,尊重,亲历使命,礼貌修养,在一个可能员工敬畏的boss身上,浓缩在尺七英身高,浓缩在不紧不徐的表达呼吸里。
百年的企业,百年的使命,三代人的传承与追求,在企业宣传片甚至可以看到其十二岁女儿客串片中演员的身影,我看到一个工业国家造就的我们遥不可及的实力和文化土壤上,有我们需要另一个百年去探索和完善追逐学习的底气及精神。它们如古城墙与现代建筑交融一起的德国城市一样,在传承传统文明与现代文明上结合的德国人,似乎值得拥有3点半下班的休闲人生。因为每一件十分的事情,他们都会争取做到十二分。
这就是我对于德国人及德国文化的印象。从容跟随自己的步骤,不受历史政治恶果留下的难民摊子影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续造百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