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急诊室，慌乱的脚步。
叶欢亦步亦趋的跟着医生去往手术室，声音中掺着浓浓的恐惧：“医生，求求你，救救他。”
医生没有多余的精力安慰她，全神贯注的看着病床上的人，朝护士说：“病人有休克征象，迅速补液。”
“请在这等待。”护士将她拦在手术室外，像是阻隔在两个世界。
叶欢木木的转身，瘫软在墙边，自责，担忧，愧疚一起涌上心头，许阿姨的请求还响在耳边：“欢欢，阿苑就拜托你了。”
阿姨，你放心，阿苑就交给我了。她信誓旦旦的保证。
可现在呢？叶欢盯着那扇门，阿苑被自己害进手术室了，生死未卜。叶欢抬手就给自己两巴掌，火辣辣的疼：扫把星。
2.
许苑是五岁的时候跟着许阿姨搬来了叶欢所在的大院，明明是个小男孩，却怯怯的躲在许阿姨背后，不安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小叶欢正从窗户往外好奇的看，撇撇嘴，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可也太柔弱了吧。小小年纪就作为大院的扛把子，叶欢实在对这种乖孩子提不起兴趣，扭头就出去疯了。
小小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跑过许苑眼前，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红扑扑的小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眼神亮亮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清清脆脆的说：“你好，我叫叶欢，叶子的叶，欢乐的欢哦。”
许苑抬头看了一眼妈妈，在她鼓励而温柔的目光中犹豫的伸出了手，冷不丁被叶欢快速的握住，瑟缩了一下，小声道：“我叫……许苑，许愿的许，许苑的苑。”
小叶欢觉得他后面的解释很多余，但和小伙伴约定的时间到了，也顾不上改正他，急急的说：“我要出去玩，你要不要一起？”
许苑沉默，摇摇头。
小叶欢有点被打击到了。
此时许妈妈低头温柔的说：“小欢，阿苑身体不好，你去玩吧，有空来玩，阿姨请你吃点心。”
身体不好？叶欢看向许苑的眼神有些怜悯，应了声，就跑去玩了。看来以后没法一起玩了，叶欢有些遗憾。
许苑抬头，眼里满是艳羡，叶欢奔跑的身影像太阳一样，发着光。
“没有爸爸的野孩子，病秧子，病秧子，病秧子。”
叶欢皱眉，听出是那个讨厌的周鸣的声音，他又在欺负别的小朋友了！
连忙跑过去，周鸣他们围起来的人竟然是——许苑！
被一群人恐吓的许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小叶欢诧异，这是前两天躲在妈妈身后的那个人吗？
“喂，你是哑巴吗？”周鸣指着许苑放肆的笑，身旁的伙伴附和着一起哈哈大笑。
许苑像没听到一般，眼神依旧平静，像一潭死水，却刺痛了叶欢的心，五岁的叶欢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种情绪比哭更让人心疼。
“周鸣，你别欺负人。”她气冲冲的跑过去，护在许苑身前。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一看是叶欢，周鸣气不打一处来。
“我愿意。有本事你揍我啊。”叶欢说这话是有底气的，爷爷是远近闻名的好医生，周鸣要是真欺负她了，回家肯定没好果子吃。
“哼，我不和你打架，我妈说了，你是扫把星。一个扫把星，一个病秧子，正好凑成一对。”周鸣说完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小叶欢眼里闪过一丝难过，骗人，爷爷说爸爸妈妈去世是意外，她不是扫把星。嗯，就是这样。
“你才扫把星呢，你全家都是！”叶欢有了底气，冲着他的背影喊。
“你没事吧？”叶欢回头看许苑，许苑摇摇头。
“那我们回家吧。”叶欢笑嘻嘻的蹦哒着，许苑安静的跟在她身后，低低的说了句：“他为什么说你是扫把星啊？”
“嗯，什么？”小叶欢没听清。
许苑摇摇头：“没事……”
他发现答案一点也不重要。
路上许阿姨看到许苑脸上的伤，心下了然，知道这孩子要强，尽管心疼，却不点破让他难堪。
“阿姨好，我今天和许苑玩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推到地上了。对不起哦，阿姨。”叶欢吐吐舌头，好像她真的犯了错似的。
许苑的眼神闪过一丝波动，许阿姨感动笑眯眯的蹲下对叶欢说：“小欢，今晚来阿姨家吃饭好吗？阿姨给你做油焖大虾吃。”
“好啊，我回去和爷爷说一声。”说完‘嗖’的跑了。
“小欢真可爱，是不是？”许妈妈问道。
“还不错。”许苑脚尖蹭着地，有些羞涩。
许妈妈蹲下，拍拍他身上的尘土，略带欣慰的说：“我们阿苑也有朋友了呢，真好。”
朋友，许苑在心底默念这个词，朝妈妈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也有朋友了呢，朋友，真是温暖的代名词。
就这样，叶欢和许苑慢慢的熟悉起来，叶欢不再到处疯跑，每天都等着许苑一起上下学，小小年纪的她绝对不承认是为了蹭饭吃，尽管爷爷的厨艺……难以下咽。
来来往往的马路上，叶欢日日笑着闹着，许苑安静跟着看着，在晨曦中，在余晖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跳动的马尾，欢乐的笑声，伴着春天的风，夏天的花，秋天的叶，冬天的雪，是记忆里最美好的旋律。
3.
命运总爱开玩笑，留不住青春年少。
转眼，两人就要参加高考了。高考当天，叶欢却把学生证落在家里，急忙借老师电话让爷爷给送过来。
老师陪她打着伞站在校门口焦急的等待，雨淅沥沥的下，叶欢有些急，还好刚才没让许苑陪着自己，按理说爷爷该到了啊……
“嗡嗡……”电话震动的声音从老师口袋传来。
是不是爷爷的电话？叶欢期待的看着老师。
老师接起电话后，脸色刷的肃穆起来。
“叶欢……”他欲言又止，满脸的不忍。
叶欢心慌，死命地压住那该死的直觉，扯出一抹笑，“老师，你别吓我，不是我爷爷的电话对不对？”
不想说，却不得不说。
“你爷爷…在少年路出车祸了……”
叶欢不相信的倒退了两步，摇头说着不可能。心提前一步接受了这个事实。拔腿就往少年路跑去，雨水打在脸上，和着泪水流进嘴里。
真苦啊，叶欢想。
少年路十字路口上围着一圈人，叶欢每走一步，心就沉一下，慢慢拨开人群，爷爷安静的躺在地上。
叶欢的脸煞白，来的路上，她还恶毒的想着地上的人不是爷爷，只是个乌龙，爷爷会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我在这呢。”
叶欢跪到爷爷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眼泪啪嗒啪嗒掉。
看到爷爷的手紧攥着，她颤颤的掰开，果然，是她的准考证……
握的那么紧……
“爷爷，别玩了，地上这么湿，我们回家。”
“爷爷，你醒醒啊，我害怕。”
“爷爷，别抛下我，不要去找爸爸妈妈。”
叶欢崩溃的哭着，朝着空中喊道：“我不考试了，我不考试了，求求你，把我爷爷还回来。”
雨下的更大了，有人默默上前给她撑起伞。这一幕太让人心疼，行人纷纷不忍的别开眼。
朦胧间，叶欢的耳边响起那些自己曾嗤之以鼻的声音。
“扫把星，扫把星，三岁克死爹和娘。”
“我妈说不让我和你玩。”
“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只不是觉得你晦气而已。”
失去意识之前，叶欢想，或许，她真的是个扫把星吧。
4.
“欢欢，我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许阿姨在电话里说道。
“好啊，阿姨，您说。”
“阿苑说他要去北京实习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不是很放心他的身体，所以……”
叶欢明白，思忖了一会，说：“阿姨，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会好好照顾阿苑的。”
“说什么呢，欢欢，阿姨怎么会嫌弃你，都说了那都是意外，你别继续折磨自己了……”许妈妈心疼道。
“哈哈，我知道，阿姨，都过去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阿苑的。”
“哎，好，今年过年回来吧。”
“哎，好！”
三年前，叶欢没赶上高考，她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就一个人告别家乡到了北京。
临走前，她去和许苑告别，嘴角带笑，洒脱的说：“我要走了。”
“你去哪？”
叶欢沉默。
“我一点都不怕你，别人说你的那些混帐话，你别放心上，留下来吧，我们一起再参加一次高考，明年一起去外地上学好吗？”许苑强扯出一抹笑，叶欢最喜欢看他笑了，这样她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你看，我们一起玩了那么多年，我都没出什么意外，所以你真的不用害怕给我带来不幸……”
叶欢打断他的话，狠了狠心道：“行了，谁说我是怕连累你才走的？我只是受够了。”
许苑的目光中盛满惊愕，叶欢知道不说到他的痛楚，他是不会死心的，盯着他的眼睛，叶欢冷笑：“说真的，许苑，这么多年我都烦你了，你一直跟在我身后，真没有男子气概。别人还以为咱俩是情侣呢，害的我都没机会交男朋友。现在你还想让我留下来？别做梦了。”
空气里弥漫的压抑感让人想要疯掉。
“原来是这样……”半晌，许苑缓缓道，轻飘飘的语气，“那，你保重，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别送了。”叶欢努力维持轻松的语调。
“后会有期。”他伸出手。
叶欢看着那双手，帮她提过书包，系过鞋带，带过饭，刷过碗，涂过药，可真好看啊，叶欢想我住不放手，可她不敢碰上去，怕一旦接触就舍不得那种温暖。
叶欢吸吸鼻子，攥紧拳头防止自己发抖：“还是别见了吧，你这张脸，我都看够了。”
惊愕，无措，难过，愤怒，一一从许苑眼中闪过，最终他闭上了眼睛说：“好，祝你幸福。”
那张悲伤的脸她脑海中关于他最后的印象。
5.
车厢里的人一个个出来，却没有叶欢熟悉的身影，叶欢着急，想去车厢里看看，慌忙中刚好和一个下车的人相撞。
叶欢抬头，不期然间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中，是他。
两人默默注视着双方，熟悉却陌生。
许苑长高了，叶欢只能到他的下巴，深邃的眼神让叶欢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就是在这时叶欢才认识到，变了，都变了，三年过去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熟悉的感觉呢？
打破这该死的沉默，叶欢尴尬的笑笑：“呃，好久不见。”
“三年零八十七天。”略带清冷。
叶欢愣了一秒，笑着打着哈哈：“你记性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走吧，我们去吃饭，给你接风。”
许苑来的这些天，叶欢明显觉察出他的变化，越发不爱说话，好吧，虽然他以前也不怎么说话，但最起码他会笑啊。最近的这些日子，叶欢绞尽脑汁和他搭话，他都懒得搭理。
“我今天晚上有些事，可能会晚点吃饭。”叶欢出门前说。
本以为他还是会以不变应万变的那个“嗯”字回应，却不想他突然问道：“什么事？”
叶欢受宠若惊。
许苑自己也觉得有些突兀，稳了稳说：“我妈说你今天过生日，让我陪你过。”
叶欢感动，想不到阿姨还记着，开心的说：“好，我会回来的，我去见个朋友。”
“一起吧，反正我也要去买些食材。”
叶欢自然乐意，毕竟这是这些天来他第一次有意愿和她一起出门。
到了购物广场，叶欢要去四楼咖啡厅，而许苑要去的地方是地下一楼的超市。
“你去吧，我买完了在一楼等你。”许苑开口道。
“好”叶欢转身要走。
“小欢。”许苑忙开口。
“嗯？”
“嗯…你尽量快点，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许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好。”叶欢微笑，感觉熟悉的许苑正在马不停蹄的回归呢。
6.
叶欢来到四楼咖啡厅，任灵早就在那等着，看上去有些紧张。
任灵是她刚来北京一起租房子的好友，前几个月却突然搬出去了，连声招呼也没打，叶欢一直觉得很莫名其妙。
看到她来了，任灵招手示意。
“我要结婚了。”任灵第一句就抛了个炸弹。
“这么突然，是谁啊？”叶欢有些惊愕，没听说她交男朋友了啊。
“嗯……这人你也认识……”任灵欲言又止，表情不安：“是…杨毅……”
叶欢呆了，杨毅，她的前男友，半年前主动向她承认出轨，恳求叶欢的原谅。叶欢眼里揉不得沙子，选择了和平分手，怪不得，怪不得……任灵搬走的时机怎么那么巧。
叶欢冷笑：“所以，这算什么，炫耀，还是示威？”
“小欢，你听我说，整件事不关杨毅的事，是我勾引的他，我从大学就喜欢他了，后来毕业了失去音信，没想到你和他竟然在一起了，我觉得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所以……小欢，总而言之是我的错，杨毅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他说他想给我个婚礼，但是心里对你有愧，所以想先取的你的原谅，再举行婚礼，所以我才拉下脸皮请你同意去我们的婚礼，这样杨毅就会觉得你原谅了他……”
“说完了吗？我要走了……”叶欢不想看她那张虚伪的脸。
“叶欢！”任灵叫住她。“我怀了他的孩子，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叶欢失笑：“任灵，你不要拿孩子要挟我，一孕傻三年这话还真没错，他如果真想让我原谅，为什么不自己来求我？”
任灵被她的话定在原地，眼看叶欢要走，任灵狠了狠心道：“叶欢！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把这个撕了。”
任灵手里拿着的正是爷爷去世时紧紧攥在手里的准考证。
叶欢表情错愕，不带一丝温度的问：“你怎么会有那个？”
“我我，在你抽屉里拿走的。”任灵心虚。
叶欢连走过去，想夺回来。
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咖啡馆里的人频频侧目，服务员连忙上来拉架。
“两位客人，请你们……”
任灵趁服务员拉架的机会站到凳子上，将手伸至窗外，皱褶老旧的准考证在风中荡来荡去。
叶欢愤怒的眼都红了，声音发抖：“任灵，你明知这对我意味着什么，为了一个男人你这么对我，你还有良心吗？”
任灵哭诉：“我没办法，小欢，我真的…很想成为他的妻子。”
叶欢疲惫的闭上眼，眼前的这个女子和三年前的任灵重叠起来。彼时刚到北京，她想爷爷想的偷偷蒙在被子里哭，是任灵偷偷爬上她的床，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叶欢无数次感谢她陪她度过人生中最难熬的阶段，没想到却成为她威胁自己的手段。
任灵哭的梨花带雨。
叶欢妥协，冷着脸说：“好，我答应你。”
“真的？”任灵眼中迸发出惊喜。
“小欢，太好了，我一定……”
喜出望外，任灵紧绷的神经立马松弛了，下地的时候脚步不稳，眼看要摔倒，那捏着准考证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了护住腹部。
叶欢眼倏的睁大，眼睁睁的看着准考证乘风而去。
爷爷……叶欢呢喃。
任灵也呆住了，她深知这张准考证对叶欢的意义，惊慌的解释:“小欢，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叶欢甩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留下这句话就跑出了咖啡厅。
等不及电梯，叶欢一层层走下楼梯，快点，再快点，一定要把准考证追回来！
“你去……哪？”认出那是叶欢跑过的身影，许苑连忙起身。直觉告诉他叶欢跑那么快一定有事情发生，心急的砰砰跳。尽管心急，身体却不允许他跑起来。
真没用，许苑无数次骂自己。
7.
叶欢顺着风的方向跑，四处寻找空中是否有漂浮的准考证。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叶欢无助的张望，心急如焚，会不会永远也找不到了？像爷爷一样消失……
叶欢忍住眼泪，不会的，肯定能找到。
泪眼朦胧间，叶欢看到了准考证在人行道的上空慢慢降落，孤零零的在地上打着滚。
红灯，人行道上行人不多，正是好时机，叶欢眼里只余下了准考证，叶欢满怀希望的往路中央跑过去。
“叶欢！小心！”远处传来许苑担忧的大喊声。
叶欢回头，红灯不知什么时候跳为绿灯，远处车辆纷纷驶来。
一定要先把准考证找回来！叶欢脚步不停，不管不顾的去抓那张调皮的准考证。
抓到了……看着手中的准考证，叶欢开心的笑了。
喇叭声音太过刺耳，身边一辆又一辆车驶过。叶欢堵住耳朵，感觉回到了爷爷的车祸现场。从那天起，她就对车产生了恐惧感。
猝不及防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叶欢茫然的抬头，一双担忧的眼睛，以及带着一丝怒容的面孔，许苑原就白皙的脸此刻越发苍白，喘着粗气，心脏跳的急促。
一片刹车声，司机探出头，大声骂：“小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就为了这个，你就不要命了？”许苑拽起她拿着准考证的手，失控的朝她说道。
从没见过许苑生气，叶欢慌了，他的眼神像一张网罩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我，我没有……”叶欢低声狡辩，却被许苑痛苦的表情吓到了。
“阿苑，阿苑，你怎么了？别吓我。”叶欢勉强扶住他滑落的身体，不知所措的抱着他，许苑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手紧紧的攥住胸前的衣襟，痛苦的表情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死去。
“救命啊，打120！”叶欢哭着向周围求救。
早该想到的，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能这么快就过来，想到许苑是跑着过来的，叶欢就恨不得杀死自己。
8.
“阿姨，阿苑的什么病啊？”
阿姨看了一眼内屋的许苑，小声说：“小欢，阿苑有贫血，是遗传性的，所以不能跑，不能情绪激动。你答应阿姨，看着他好不好？”
小叶欢不知道什么是贫血，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病太讨厌了，许苑一定很难过吧，虽然他不表现出来。怪不得他从来不生气，被欺负也只是冷冷的呆在那，从不逃跑。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的，小叶欢远远看着安静做作业的许苑，默默在心底说道。
这三年来身边的人没有因为她发生不好的事，她还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自己不会再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所以在许苑来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开心，没想到……
就这样吧…阿苑安全之后自己就走，走的越远越好……
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许妈妈首先看到的就是手术室门外叶欢坐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模样，周身散发着一股被世界遗弃的凄凉。
许妈妈心疼，轻轻摇晃她，问道：“小欢，阿苑怎么样了？”
叶欢缓缓把头从膝盖中抬起，一脸憔悴，看是许阿姨，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阿姨，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我就是个扫把星，如果不是我……”
许妈妈心疼的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温柔的抱住：“傻孩子，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你呢？”
“不是，是我，谁和我在一起都没好事，他刚来了几天就……”
“叶欢。”许阿姨正色道。“你这样说阿苑会难过的。我也会难过的。我们从来没把你当做扫把星，相反，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阿苑的童年怎么会那么快乐，你是第一个伸出手和他交朋友的人，遇见你之后，阿苑都变得爱笑了。你是我们的天使。三年前，你离开的时候，阿苑自己呆在房间里好多天，我敲门进去，他就那么直愣愣看着窗外，然后呆呆地转过头，指着心脏说：‘妈，这儿，好疼。’从那时候我就知道阿苑放任你一个人流浪的。”
“上海有家公司想直接聘他，他却选择来这实习，他虽然不说，但是我知道因为你在这，他一直都想来找你，却怕你四处躲他，你知道临走前他跟我说什么嘛？”许妈妈笑了笑，替叶欢擦擦眼泪，继续道：“他说，‘妈，我想通了，离开她才是我最大的不幸’，小欢，我这个傻儿子，向来有傻福，所以我无条件支持他。你也要相信他好吗。”
“可是爸爸妈妈和爷爷的离开都和我有关，甚至……”叶欢断断续续的说。
“那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许妈妈打断。“就算时光倒流，你爸妈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河里救你，你爷爷还是会去给你送准考证，因为你是我们的家人。”
家人。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字眼了。
叶欢紧紧抱住许妈妈，放肆的哭起来，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发泄出来。
以前的自己一直在躲避，而许苑却一直在努力靠近她。他自己都不怕，那她怕什么呢？
叶欢默默祷告：爷爷，请你保佑他。
9.
病房里，许苑面带微笑的看着叶欢忙前忙后。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叶欢瞪他。
最近她要忙翻了，试婚纱，定婚礼名单，找司仪……
好吧，虽然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但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早娶早安心啊~”许苑双手交叉，枕于脑后，一脸惬意。
没有人知道在他濒死的一刹那，唯一的念头就是，为了她，他要活下来，绝不能让她在余生里背负对自己负罪感，他要开心的告诉她：“看，谁说你是扫把星？我还是好好的呢。”他要亲自为她打破这个该死的诅咒。
他拼命挣扎和死神作斗争，尽管惊险，好在，他赢了，因为有她。
阳光调皮的跳进病房，衬着她生动的模样，是对于未来最美的展望。
许苑温柔开口：“小欢，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叶欢忙碌的动作停滞了几秒，装作不耐烦的声音里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好心情：“知道了知道了。”
你虽然没有说过，但我的心早已告诉你爱我。
愿你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为了你，内心有些千军万马的勇气和永不言弃的决心。愿你身边有这样的人，他不说，你也知道他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