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曾祖母

亲爱的曾祖母: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原来您已经离开我三年了。上一次去看您还是几个月前,墓前的野草疯长。我很费劲才能走进去。这种感觉就像我被生活的复杂所困,心间的野草茂密得快要吞没你的身影。但我从来没有忘记您,我会好好努力,带着您曾予我的爱与希望,让一切再度繁华似锦。

      我的心中装着太多太多的歉意。曾担心做的饭菜不卫生而一次又一次拒绝您的邀请,曾沉湎于自己的世界而忘了在您身体尚且健康时多看您几眼,以及没能在您第一次病重康复后好好陪您。当我抱着来日方长的希望,幻想您能长命百岁,看着我成家立业,成长为一个有出息的人,而我能够在您辛勤工作了一生的田野旁边,离我们家较近的位置为您搭上一间房时,您却在我等待着那一天到来之前离开了,这一切便都成了空想。您的离开也告诉了我 — 有些爱,经不起等待。

    虽然走之前我见到了您最后一面,如果那样算的话。我站在您的面前,您病重得看不见我,我知道在生死面前我留不住您,但至少我可以将有关您的一切留在心里,成为珍藏。

    其实我现在已经释怀了心中对您抱有的那份遗憾,因为我知道比起记忆里留下的尽是悔恨,不如多缝补进一些感动或是快乐的事情。

      还记得有一日天气很好,在老家院子里就我们两个人,我教您用微信发语音。您说了很多嘱咐我们的话,我把它们储存下来,没有发出去。你认真而又孩子气的样子,让我偷偷笑个不停。那时一切亲切而又平常,我没有想到,却是我和您最后一次的亲密记忆。您总是将好吃的留给我们,总是忙碌于田间,留给我们的是被忽视的日渐佝偻的蹒跚而行的身影。很多事物,当我们习惯其存在的时候,就是开始失去的时候。我越来越习惯您的存在,您慈祥的笑,您眼神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却忘了您的身体,正在一步一步地衰老下去。

      其实心里装载的都是一些琐事,但在这些琐碎之中,我明白藏着的是您对我们的爱意。大姑婆总是会提起您,说您有多疼我,每次谈到您都勾起我对您的怀念。每次去找您时,我总不走寻常路,总要穿过您门前那片苍翠的竹林,因为会近一点。自从您离开后,我再也没有涉足那个地方,连同您的离开,它也在我心中日渐荒芜。我站在您曾时常劳作的田野,仿佛是对您辛勤一生的馈赠,地里的庄稼依旧茂盛,只是我站在田埂上,再也望不见您。我曾以为将父母买给我的好吃的与您分享,将买来的暖水袋送给您给您暖脚就是对您的关心与爱意。但我错了,好吃的您总是吃一点点,然后又拿给了我。暖水袋您也没有收下,笑着说留着我们自己用,您不需要。我们都忘了给您陪伴,因为您从不索取。

      每次家里都会飞进来蝴蝶,枯树枝一般的颜色。它在房间里四处飞舞,久久不肯离开。奶奶看见了,总会笑着对我说:“曾祖母来看你了。”我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看着飞舞的蝴蝶,像是眷恋着什么一样。那一刻,我是真的恍惚觉得您来看我了。

      此刻的我生满野草,学业与现实的压力使我焦灼不安。我想起您对我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好好学习,多读书,将来可以少吃苦头。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我曾朝您的棺木里丢下一颗糖果,希望在天堂的您能少些人间的苦楚与寂寞,而地上的我也将装着您给我的爱,为了您曾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见的绚烂前程好好努力。我知道您依旧在天堂里看着我,祝福着我。

    耳机里响起乐队福禄寿的歌《玉珍》,“你会不会披星戴月,乘风破浪来我梦里……” ,这首歌总让我想到您。很多关于您留下的东西都找不到了,但唯有对您的爱与回忆没有丢失。

      那么,愿一切繁花似锦,与您的爱与回忆永不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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