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看花
第一章 破碎的家
电视屏幕的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我缩在沙发角落,数着卧室里传来的键盘敲击声。豆豆蜷在我怀里,小手攥着我的衣角,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会的,爸爸在忙。”话刚说完,卧室里传来摔东西的巨响,李明的怒吼穿透门板:“又输了!怎么可能!”豆豆浑身一颤,往我怀里缩得更紧。
离婚协议摊在餐桌上,墨迹还未干透。我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三十岁的脸爬满疲惫。当我把协议推到李明面前时,他头也不抬,盯着手机屏幕冷笑:“离就离,带着你的拖油瓶赶紧滚。”
“豆豆的抚养权我必须要。”我的声音在发抖。
“随便!”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反正跟着你也是吃苦。”
收拾行李时,豆豆睁着大眼睛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我强忍着泪水,挤出微笑:“去一个有大公园、有好多玩具的地方。”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豆豆趴在窗边数电线杆,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前路茫茫,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第二章 虚拟世界的微光
出租屋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墙皮像剥落的旧伤疤。我第三次刷新招聘网站,屏幕上依旧是清一色的"已读不回"。豆豆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我摸了摸枕边皱巴巴的止咳糖浆说明书,药盒上的"医保价198元"刺得眼睛生疼。
手机突然震动,社交软件跳出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幅水墨山水画,验证消息写着:"你好,看到你发的求职帖,或许我能帮上忙。"我盯着那个叫"守望者"的网名,鼠标悬在"通过"键上迟迟没敢按下——上个月刚被中介骗走了三百块押金。
"妈妈,我渴。"豆豆沙哑的声音从卧室传来。我慌忙起身倒温水,玻璃杯在粗糙的桌面磕出闷响。等再回到电脑前,申请框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未读消息:"我是陈昊,在教育局工作。我们单位有几个公益岗位,或许适合带孩子的单亲妈妈。"
对话框里突然弹出两张岗位截图,幼儿园保育员和图书管理员的招聘启事被标红圈出。我喉咙发紧,打字的手有些发抖:"为什么帮我?"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我后悔了——这问题太冒犯,对方肯定会拉黑我。
过了十分钟,消息提示音响起:"因为我也是单亲爸爸,女儿六岁,正在读学前班。"这句话让我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颤,火车上豆豆问"爸爸为什么不一起"的画面突然刺痛双眼。
从那天起,对话框里的消息成了我生活的锚点。凌晨两点,当我在网上投简历投到眼冒金星时,他会发来自制梨汤的配方:"治咳嗽很管用,我女儿试过。"当我为豆豆的入园体检费发愁时,他发来了儿童医保办理指南,连需要准备的证件照片尺寸都标得清清楚楚。
深秋的雨夜,豆豆突然发起高烧。我翻遍抽屉只找到半盒过期退烧药,攥着手机在通讯录里来回滑动,最后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通话请求就弹了出来。陈昊穿着居家服出现在屏幕里,背景墙上挂着小女孩的涂鸦:"你现在立刻打车去市儿童医院,我给值班医生打过招呼了,直接去急诊。"
“可是打车费......”我的声音被豆豆的呜咽声打断。
“费用我来出,司机电话发你了,五分钟后到楼下。”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路上开着视频,有任何情况随时说。”
在医院的长椅上,我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陈昊始终保持着视频通话。他远程指导我解开豆豆的领口透气,还和护士确认退烧贴的使用方法。直到豆豆烧退,在我怀里沉沉睡去,他才松了口气:“明天我会联系社区医院的医生上门复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轻声问,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豆豆发烫的手背。
他沉默了很久,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砸在手机听筒上:“因为我知道,一个人抱着孩子在深夜狂奔的滋味有多绝望。”这句话让我瞬间红了眼眶,记忆突然闪回离婚那天——李明摔门而去时,豆豆追着他哭喊的模样。
从医院回家已是凌晨三点,豆豆在我怀里睡得安稳。手机屏幕亮起,陈昊发来转账:"打车费,收着。明天我会联系社区医院的医生上门复查。"我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悬在拒收键上颤抖。最终,我把钱转到了他的账户,又附上一句话:"等我找到工作,一定连本带利还你。"
消息刚发出去,他立刻回复:"利息就用你的拿手菜抵吧,小雨天天念叨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这句话让我破涕为笑,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银线。我知道,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我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三章 隐秘的期待
"妈妈,今天老师表扬我了!"豆豆举着作业本冲进屋,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我笑着把他抱起来,手机在这时震动。是陈昊发来的消息:"周末新开了一家儿童科技馆,要带豆豆去看看吗?我可以帮忙订票。"
我咬着嘴唇,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许久:"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我女儿也想去,一起吧,孩子们有个伴。"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颤。聊天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将屏幕背后的他,和现实中的"父亲"形象重叠。
周末的科技馆里,豆豆和陈昊的女儿小雨手拉手跑向恐龙模型展区。看着他们在儿童乐园追逐嬉戏,我和陈昊坐在长椅上聊天。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温和的眉眼,眼角有淡淡的皱纹,笑起来时却显得格外亲切。
"谢谢你,今天豆豆很开心。"我轻声说,目光追随着远处两个孩子的身影。
"看到孩子们开心,我也觉得值得。"他转头看我,目光温暖,"小满,以后有什么困难,别一个人扛着。"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这句话太过熟悉,曾经李明也这样承诺过,可最后却把我们的生活推向深渊。我知道,自己正在踏入一个危险的境地,但又忍不住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暖。
从科技馆出来,两个孩子都玩累了,靠在大人怀里昏昏欲睡。陈昊帮我拦下出租车,把熟睡的豆豆小心翼翼放进后排:"到家发个消息。"
我点点头,关上车门前,他突然说:"下周小雨生日,她希望豆豆能来。"
车窗外,陈昊的身影越来越小,我摸着豆豆汗津津的额头,心里乱成一团。我清楚地知道,这段关系正在偏离原本的轨道,可每次想要抽身,他又总能用恰到好处的关心,让我无法抗拒地继续沉沦。
第四章 越界的温度
寒潮来得猝不及防,出租屋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我裹紧褪色的棉被,盯着手机银行里仅剩的327元余额,喉咙发紧。豆豆明天要交校服费,而我找遍所有兼职群,都没有新的工作机会。
手机在枕边震动,陈昊的消息跳出来:"天气预报说今晚零下十度,你那屋子漏风,带着豆豆来我家暂住几天?"
我握着手机的手冰凉,打字的指尖微微发抖:"不用了,太打扰了。"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许久才弹出新消息:"我在你楼下,后备箱有取暖器和厚棉衣,下来拿吧。"
我掀开窗帘一角,看见小区路灯下那辆黑色轿车。陈昊站在车旁,正对着掌心哈气,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我套上拖鞋冲下楼,羽绒服的拉链还没拉好。
"这么急着下来,也不怕冻着。"他打开后备箱,搬出一个崭新的取暖器,"这个是油汀式的,安全不干燥。"又递过来一个纸箱,"里面有几件小雨的旧棉衣,都消过毒了。"
我抱着纸箱,鼻尖发酸:"陈昊,你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伸手替我把滑落的围巾重新围好,动作自然得让我心跳漏了一拍,"对了,教育局有个临时文员的岗位,适合在家办公,明天我带你去办手续。"
第二天在教育局办公室,陈昊的同事打趣道:"陈局最近天天帮单亲妈妈跑前跑后,当心嫂子吃醋。"他笑着打哈哈:"都是当家长的,能帮就帮。"可我分明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
深夜赶完文案,我揉着酸痛的肩膀给陈昊发消息:"今天的工资到账了,先还你一部分。"
秒回的消息带着温度:"不急,留着给豆豆买奶粉。对了,我炖了雪梨银耳汤,半小时后送到。"
门铃响起时,我正给发烧的豆豆换退烧贴。陈昊提着保温桶进来,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怎么又烧了?药吃了吗?"说着就掏出手机联系家庭医生。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练地调配退烧药,突然想起上次李明在豆豆发烧时,只顾着在麻将桌上吼"别吵我"。两种画面重叠,让我眼眶发热。
"在想什么?"陈昊转身时撞进我泛红的眼眶,动作顿了顿,伸手轻轻擦掉我脸颊的泪,"别委屈自己,有我呢。"
这句话像根导火索,我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决堤,扑进他怀里痛哭起来。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窗外的风雪呼啸,可我却第一次觉得,这个冬天没那么冷了。
第五章 迷雾中的挣扎
陈昊送的郁金香在餐桌上开得正好,花瓣映着晨光,美得让人不敢触碰。我盯着手机里他刚发来的消息:"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
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十分钟,最终只回了个"好"。镜子里,我换上唯一一件没有起球的针织衫,反复练习着见到他要说的话:"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当在餐厅看见他捧着百合花向我走来时,那些准备好的台词全变成了乱码。
"尝尝这个,这家的松鼠鳜鱼很地道。"他细心地挑掉鱼刺,把鱼肉放进我碗里,"豆豆最近咳嗽好点没?我托人从云南带了野生蜂蜜。"
我握着筷子的手收紧:"陈昊,你对我和豆豆太好了,好得让我......"
"让你不安?"他放下筷子,眼神认真,"小满,我知道这样越界了,可每次看到你强撑着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把你护在身后。"
"可你是有家室的人......"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和她早就名存实亡了。"他苦笑,"为了孩子一直拖着,直到遇见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牵挂。"
服务员上菜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陈昊给我盛了碗汤:"先吃饭,这些事不急着做决定。"
深夜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亮起,是李明发来的消息:"给老子转五千,不然把豆豆的抚养权抢过来。"我浑身发冷,颤抖着把手机关机。黑暗中,陈昊说"有我在"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第六章 危险的承诺
幼儿园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我攥着体检报告的手全是冷汗。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先天性室间隔缺损,必须尽快手术,费用大概二十万......"二十万,是我不吃不喝十年也攒不够的数字。
蹲在幼儿园外的花坛边,我给所有能想到的人打电话借钱。舅妈在电话里叹气:"不是不帮你,我们家也困难啊。"表哥直接挂断了通话。最后一个号码拨出去时,手指已经麻木。
"喂?小满?"陈昊的声音带着惊讶,"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钢丝勒住,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报告上:"陈昊,我......"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在哪?别动,我马上来。"
半小时后,陈昊出现在幼儿园门口。他外套都没穿好,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看见我攥着报告蹲在地上,立刻冲过来:"怎么了?是豆豆出事了?"
我把报告递给他,声音沙哑:"医生说要手术,要二十万......"
他看完报告,沉默良久,突然握住我的手:"我来出这笔钱。"
"不行!"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他的眼神坚定得可怕,"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豆豆的手术明天就能安排。"
我猛地站起来,双腿发软:"你这是趁人之危!"
"我只是不想再看你受苦!"他也跟着站起来,"小满,给我个照顾你们的机会,求你了。"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在我们身上。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可我的耳边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豆豆天真的笑脸、陈昊温暖的怀抱、还有李明威胁的话语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最终,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答复。"
第七章 隐秘的关系
三天后的深夜,我在出租屋的台灯下写下回复。窗外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窗帘,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陈昊的消息框静静躺在手机屏幕上,最新一条是:"别有压力,我等你。"
手指颤抖着按下发送键:"我答应你。"几乎是瞬间,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陈昊穿着居家服,眼睛里布满血丝,显然也在等这个答复:"明天就安排手术,我联系了最好的专家。"
一周后,豆豆被推进手术室。我攥着陈昊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别怕,医生说手术成功率很高。"四个小时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时,我瘫坐在地上,陈昊稳稳地接住我,把我搂进怀里。
从那以后,生活悄然改变。陈昊在市中心租了套两居室的公寓,装修温馨舒适。豆豆有了自己的儿童房,书架上摆满了崭新的绘本和玩具。"妈妈,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吗?"豆豆抱着新的变形金刚,眼睛亮晶晶的。我摸着他的头,喉咙发紧:"嗯,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陈昊总是在深夜来公寓。有时带着我爱吃的宵夜,有时是给豆豆买的新衣服。"今天局里开会到很晚,"他脱下外套,挂在玄关,"小雨最近总问豆豆什么时候去家里玩。"提到女儿,他的眼神柔和下来。
我正在厨房热汤,手一抖,差点打翻锅盖。我们都默契地避开谈论他的婚姻,但这个问题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陈昊,我们这样......要瞒到什么时候?"
他走到我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再给我点时间。等处理好单位的换届选举,我就提离婚。"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却怎么也无法安心。
第八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豆豆术后恢复得很好,在新幼儿园交了不少朋友。陈昊每周都会抽空陪他踢足球,教他骑自行车。看着他们在草坪上追逐的身影,我偶尔会产生错觉,仿佛我们真的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直到那天,我在小区门口撞见陈昊的妻子。她穿着精致的羊绒大衣,妆容一丝不苟,手里牵着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小雨。"你就是林小满?"她的声音冰冷,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浑身血液凝固,下意识后退一步:"您......认错人了。"
"认错人?"她冷笑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地上,"这些照片怎么解释?"照片上,陈昊抱着豆豆在游乐园,我们三人在餐厅吃饭,甚至还有在公寓楼下的亲密瞬间。
小雨被妈妈突然的举动吓到,哇地哭了起来。我蹲下身想安慰她,却被陈昊的妻子一把推开:"别碰我女儿!狐狸精!"
围观的人群渐渐聚拢,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原来真的有小三啊""单亲妈妈就是想攀高枝"......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血腥味。这时,陈昊的电话打了过来,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颤抖着按下挂断键。
那天晚上,陈昊发疯似的敲门。我缩在沙发里,听着他焦急的声音:"小满,开门!我去和她解释!"豆豆害怕地躲在我怀里:"妈妈,外面是谁?"
"没事,宝贝,是修水管的叔叔。"我捂住豆豆的耳朵,泪水无声地滑落。手机不断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全是辱骂和威胁。陈昊的妻子在短信里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第九章 舆论的风暴
第二天,事情彻底失控。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我们的新闻,标题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教育局局长婚内出轨单亲妈妈》《为上位不择手段!单亲妈妈勾引有妇之夫》。评论区里,恶毒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当小三还带着拖油瓶,恶心死了"......我的社交账号被攻陷,电话被打爆。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豆豆妈妈,最近很多家长投诉,希望您能暂时不要来接送孩子。"
豆豆从幼儿园回来后变得沉默寡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妈妈,为什么小朋友说我是坏孩子?"他红着眼睛问我,我紧紧抱住他,眼泪浸湿了他的衣领:"别听他们乱说,你是最乖的孩子。"
陈昊的电话再也打不通,发消息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直到深夜,他终于发来一条短信:"对不起,我老婆以举报相逼,暂时不能联系你。等风头过了......"我盯着短信,冷笑一声,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
房东也打来电话:"小林啊,邻居们意见很大,你看这房子......"不等我说话,电话已经挂断。窗外下起暴雨,雷声轰鸣。我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看着曾经的温馨回忆,如今都成了讽刺的笑话。
就在我绝望之际,手机收到一条陌生短信:"我是苏然,曾经也经历过网暴。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帮你。"望着这条短信,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