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爱判处终生孤寂”——那英《默》
读完东野圭吾的《白夜行》近一个月,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盘旋书中的情节与内容,着了魔般的被那些画面所摄迷。那个只希望能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的男孩,死在圣诞的黑夜;那个把黑夜当成白天从来不怕失去的女孩,活在漫长的白色人生。荼蘼的血茶花,漂亮的剪刀,就此斩断生命与爱的羁绊,那罪恶瓜熟蒂落,尘埃落定。
东野圭吾编织的这个故事,犹如一个绝望的念想,深刻地考验人性,在这个美丽的幌子下,随着无数凌乱、压抑,悲凉的故事片段一一还原,呈现在读者眼前的是辽远的时空断带。当我们逐渐步入故事里,却被作者套入囫囵,也许正中作者下怀。然而我们在追随事件的真相时,才发现东野圭吾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笔法,早就划上注脚。
这仍然是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没有痴痴相思,没有海枯石烂,只剩下一个冰冷绝望的诡计,这又是个一曲救赎罪恶的凄苦赞歌。也让我想到东野圭吾的《嫌疑犯XXX的献身》,从来没有人,能够在感情中全身而退。桐原亮司大概就是这样,为了雪穗,愿意背叛整个世界,也愿意为她,成为一个倒影。
我在初读《白夜行》第一章节的废楼杀人案件时,还不曾想到罪恶的种子早就迫于无奈的种下,东野圭吾用小说二十年的时差,修正,调整那罪恶之花,在人们眼前的是唐泽雪穗的光鲜亮丽、高雅华贵,在人们眼前的仿若是一个不谙人事却被现实逼迫造就的女人。这一切的背后,是他,桐原亮司。他们好像是枪虾与虾虎鱼,互利共生。他们依偎着,人性里最后一丝爱的善良。
推理小说的模式之一是,警察或侦探向每个当事人调查,在每个当事人的回忆里,警察和侦探得不到答案,而在现实中发生了新的变故,他们因此找到了思路,对当事人的回忆碎片进行重组,找到了终极答案,可以合理地解释一切。
随着警察笹垣润三近二十年的深究,已过了追诉时效的案子,他仍在需求着答案。只是因为有一株芽应该在那时就要摘掉,因为没摘,芽一天天成长茁壮,长大了还开了花,恶之花。
这二十年间,正处于战后日本80年代从经济繁荣到泡沫经济的时期,大批企业倒闭,致使失业率骤增,据社会学家统计,这一时期日本近1/3的人口是失业者,家庭背负巨额债务,经济从巅峰跌人谷底,挥金如土的日本人开始体会到金钱的重要性。
为了生存、为了"安全感",金钱成为凌驾于亲情、友情、爱情等人与人之间最宝贵情感之上的东西,人性在金钱的追逐中迷失,个人本位主义、社会无罪感等大行其道。当泡沫经济压得人喘不过气时,日本又相继发生了阪神大地震(东野圭吾《白夜行》姊妹篇《幻夜》以此为背景)等重大自然灾害和社会事件。这从根本上改变了日本民众,特别是年轻一代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人性的失灵,导致礼乐崩坏,都市与社会崩塌,人们内心的失溃不得不依靠某种需求来维系,生理、心理、物质、金钱等更多的。人作为一个生命的个体是可以对生命背叛的,在亮司见到父亲性侵雪穗的时候,那刻他不是旁观者,而是性交的参与者,他和雪穗一起被强暴在父亲的淫威下,他们就此失去童贞,那个通风管道也成为他永远爬不出来的囚牢。
《白夜行》小说的结尾,这些隐垢地真相,随着笹垣警察的记叙浮出水面,雪穗被有着恋童癖的大人玷污在金钱关系下成为无法抗拒的,接受这一命运唯一内心支点是与太阳作对。于是陪伴她的桐原亮司人生只能在白夜里走路。
我想这是一本能与法国著名现代派诗人波泽莱尔的《恶之花》相提并论的小说,如果说唐泽雪穗是病态之花,邪恶的花,那么她所生长的环境是病态的、邪恶的。是作为一个社会个体的人在失落其价值、找不到出路后内心的压抑、躁动的表征。是人与时代、社会的冲突。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
在末尾,桐原亮司的死终于完善唐泽雪穗的恶,那个不回头的转身,和一切模糊的光影,洒落的雪花,如撒旦临世。在历经苦难之后,在阅尽丑恶之后,死亡,是唯一的归宿,唯一的慰藉。死亡是一切的终结,但也是新的开始。我们看到的转身,再没有半点灵魂,如同行尸走肉般地幽灵。
别恨我,我只是不能陪你走到终点。
爱是一场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