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对楼搬来了一户新人家——从漳州农村里来的吴爷爷。
吴爷爷本来是个农村里的农民。儿女见他年长,想让他不要操劳,到城里来享清福。吴爷爷本是不肯的,为了帮忙照顾孙女,他来到了城市,搬到了我们对面。乍到时,他总是有点闷闷不乐。天气已经转凉,但他总是把袖子别的高高的,露出黝黑的胳膊,想找点什么做却无可奈何。有一天,他发现了小区里一块荒废的土地,得到允许后,他在那里开辟了菜园。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和城市有种“格格不入”的气息。
这种格格不入的真正意义,我是在一个黄昏中找到的。
那天,我放学迟了,太阳已经要落山,正慢慢地把最后的余光收去。吴爷爷还在菜园里,他正在用竹条和木枝编织着菜园的篱笆。菜园里种着白菜,地瓜,芋头,还有一行行的葱。有时还能看到零星的几簇葱苗,倒像是在一片中规中矩的论文里插入一段风趣的。蒲空英,二月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笑吟吟倚在菜园边,沐浴着晚霞的温暖,戏耍着飞来的昆虫。爬山虎已经在在墙上选好了位置,把自己的灿烂微笑比划好,准备次日的艳阳一出来,就亮出自己美丽身姿。停留在吴爷爷身边吃草籽的几只白鹡鸰,还在为争夺谁该站在夕光最充足的位置而吵架。这块小小的菜园,好像已经忘记了这繁杂的城,在自己的一片田地里独享“日夕”和“飞鸟”了。一阵晚风吹过,梧桐树的叶子“簌簌”地飘飞,像一只只跳舞的蝴蝶,停落在吴爷爷的发梢上,肩头上。吴爷爷的斑白的发梢已经染上了几缕金黄。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我忽然想起这句诗。我们寻寻觅觅的在人境的,结庐的,不是别人,而是没有什么文化的吴爷爷。而也正是吴爷爷,在这喧杂的人境里,在自己没有“车马喧”的菜园里,编织着自己的东篱,编织着自己的内心,编织着一个传统农人所拥有的的淳朴,宁静,和自由。不读诗的他,编织着自己的纯真安宁的意境。
也许是我驻足的时间有些久了,吴爷爷注意到了我,和蔼地送了我一支自己种的玉,兰花。嗅着花香淡淡的清甜,我忽而感受到了那种气质。是的,那种“格格不入”的气质代表了太多,是没有读过诗的诗意,是没有赏过菊的高雅,是人境之中的泥土,是结庐之氛的悠然,是中华古国代代延续乡愁和诗情,是晋朝陶渊明的“东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