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4)
安娜禾和露西登上了上海前往丽江的飞机,飞机上的人们开心的聊着天,似乎都已经做好了前往其他城市度假的准备。安娜禾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或许没有第二个人会像自己这样倒霉吧,飞到两千公里之外的城市,只是为了疗愈一段破碎的感情。
“我们的座位在这里。”露西和安娜禾来到了一处靠窗的座位边。
“哇哦,我热爱靠近窗户的座位,那可以让我感觉自己即将融化在蓝天里面。”安娜禾笑着说道。
“是啊,就像杜丘那样。”露西说罢,两个人默契的笑了起来。她们走向自己的座位,缓缓的坐了下来。露西身边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露西感觉自己赚大了,无论在什么时候,她总是喜欢靠近老人身边坐下,偷偷的抱怨着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老人通常听觉不灵敏,不过那样也没关系,露西可以装作他们全部都听到了,他们是一个非常沉默的聆听者。
安娜禾和露西坐定后,安娜禾看向了露西,仍然有些不可思议:
“我难以想象,刚刚我还坐在家里面,想着画一些素描画度过这一天。但是我现在却和你坐在了飞往丽江的飞机上面。”
“生活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也正是它充满魅力的地方。”露西感叹道。她又何尝不是一样,本以为今年的圣诞节她又会孤单的坐在家中,看着几部古老的爱情电影独自度过。而现在,她与最好的朋友坐在了前往丽江的飞机上面。
“对于我来说,生活充满魅力的原因,就在于你可以无时无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安娜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个速记本。随后她拿出了铅笔,继续在构图上完成自己的画作。
“你在画什么?”露西从座椅上抽出一本杂志,一边装作翻看,一边偷偷瞥向身边的安娜禾。
“马丁。”安娜禾回答道。
露西做了一个不解的手势,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安娜禾:
“你一定是疯了是不是,他伤害了你,而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他。相信我,一旦你的这一幅画作诞生之后,你已经到了睹物思人的地步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用这幅画来和马丁做一个告别。”安娜禾极力解释道。可是在露西看来,真正的想要忘记一个人,是不去解释,不去怀念。而她最好的朋友安娜禾,似乎完美触及了这两个关键词。
露西一把夺过了安娜禾手中的速写本,将它合上:
“安娜禾,谁都知道你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选择忘记一个人的。而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带你去丽江散心的原因,这不仅仅为了让你疗伤,更是为了让你知道,我的朋友,你没有了马丁,没有了爱情,一样可以活得潇洒自在。甚至是所有的女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没有你活的这样洒脱,我仅仅只是一个靠着微薄稿费换取一日三餐的画家。不像你,坐在办公室里面就可以打造城市的天际线。”安娜禾欣慰的看向露西,她从来没有如此替自己的朋友感到骄傲。
“不,我仅仅只是为了取悦自己的老板,而不得不去这样做。而你则是为了取悦自己,我应该羡慕你的生活才对啊,我的朋友。相信我,如果你此时画的不是马丁,而是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或女人,那么你一定会更加有魅力。”露西拍了拍安娜禾的肩膀,语气坚定的和她说道。
此时,一名空姐走了过来,露西朝着空姐要了两杯拿铁咖啡。五分钟后,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便出现在露西的餐桌前。
“喏,我之前从未在客机上点餐,我一直认为他们用的是预制菜,想想就觉得倒尽胃口。不过咖啡,能差到哪里去呢?”露西说罢,拧开了咖啡杯的盖子,喝了一口,随后她做出了一种狰狞的表情,“我收回刚刚的那些话。”
安娜禾笑着看向露西,她很庆幸在这次漫长的旅行计划中,能够拥有露西这样的耍宝搭档。当然,她更加庆幸露西可以及时出现在自己如今这黯淡无光的生活里面。
不过,安娜禾的画作还是要完成的。虽说她自己也知道,为离开自己的男友画一幅素描是一件很蠢的事情。不过她认为,这是一件很酷的告别方式。又或者,她的心里真的始终放不下马丁。
露西此时翻看着一本《电影世界》的娱乐杂志。著名导演陈凯歌险些用一部“道士下山”,荣获今年的金扫帚奖。看来霸王别姬这部电影的导演,不一定是陈凯歌,而是另有其人。姚贝娜于今年去世,她才34岁便与世长辞。露西依然无法忘记她在中国好声音的一展歌喉,她的歌声犹如秋天的果实,可是离开的偏偏是她。
安娜禾此时在着重勾勒马丁的眼睛,马丁的眼睛很好看,他的眼角略微向上翘起,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里面可以装得下关于自己的一切。她仍然记得,马丁与她初次同床共眠的那一夜,他说她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安娜禾信以为真。这或许就是爱情的魔力吧,它可以让你忘却一切,忘却曾经所发生的让自己自卑的事情,忘却彼此之间曾经因为一些琐碎而吵得不可开交的事情。眼睛可以藏得住一切情绪,但是一旦开始决定爱一个人,即便捂住嘴,爱意也会从眼睛流出。
安娜禾用心的描绘着马丁的眼睛,细致入微至每一根眉毛。突然,一阵强烈的颠簸让安娜禾从座椅上险些掉落,就在她调整好身姿时,咖啡从餐桌滚落,洒在了她的速写本上。就在安娜禾想要大发牢骚时,飞机再次迎来了一阵强烈的颠簸,这次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的强烈,空姐纷纷因颠簸摔倒在地面上。周围的乘客尖声的惊叫了起来,刚刚因熟睡而安静下来的孩子又开始哭闹了起来。而坐在露西身边的年迈夫妻,则在胸口上不停的画着十字,祈祷着这仅仅只是一场有惊无险。
“安娜禾,我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死于一场坠机事故!”露西惊声大叫着,安娜禾得知,如果自己也慌乱阵脚,那一定是于事无补。她尽量保持着自己所剩无多的理性,抱住了露西,像个妈妈一样,对她用着略微颤抖的声音和她说:
“有我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