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条河

马尔克斯是魔幻写实主义的高手。在创作手法上,马尔克斯总是将作品主体情节处理得非常夸张,让读者惊呼这不可能;但读到细节处,却又是一副写实手法,人性被充分还原,不虚伪、不做作。作品《霍乱时期的爱情》就是一部魔幻写实主义的优秀作品,在爱情、人性、伦理、道德等诸多领域的进行文学探索,以在在各种不可能性中去寻求可能性。

初读此书,《霍乱时期的爱情》似乎是一部类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讴歌爱情的纯浪漫主义文学作品。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错综复杂的感情经历犹如一幅拉美版的写实油画,在拉美社会历史的动荡与变革中徐徐展开,但读完后,又让人惊呼这简直不可能。两个最初曾经真爱的恋人,在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时间洗礼后,最终跨越了人性世俗的种种羁绊以及内心情感世界的围墙,在人生的夕阳时刻迎来了爱情的高点。

但作品另一方面,却又充满了人性的放荡不羁,尤其是两个男主的私生活混乱不堪。爱与性似乎是可以剥离而独立存在的。爱情只是内心对于理想信仰的一种追求,而混乱的性爱却又是在理想不可达到时向社会现实妥协的产物。这与我们传统文学作品中对爱情忠贞不渝的歌颂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也是对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冲突后的一种再思索。费尔米娜与阿里萨的爱情是否就是理想的浪漫爱情,还是这就是最真实的爱情?作者没有给我们答案,而留给我们的是深深的思索。

费尔米娜是否是真实的爱情守护者?不,她更像一名所波逐流的普通女子。她并不是为爱而生,而只是在世俗力量驾驭下,无辜且无奈的一叶小舟。在感情上,她没有明确的方向感,她只是在不同的时期被时代分别推向了两名不同的男人。她没有坚守爱的执念,更没有反抗的勇气。她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子,年轻时对于往事是一生叹息,年老时对于初恋是惶恐不安。她不是一名斗争者,而只是一名顺从者。费尔米纳的爱并不高贵,充其量最多只是一种普通的世俗之情。

乌尔比诺似乎是那场爱情竞赛的赢家。作为世俗角度意义上的“高富帅”,他轻松地打败了他的竞争者。他赢得自信且自然,并且在后面几十年地爱情长路中,一直怀挂着那份获胜的荣耀。但他并不完美,在抱得美人归后,深藏在内心深处的野性犹如草原的野草漫无边际地生长。那是原始的冲动,更是野性的贪婪。乌尔比诺最终还是出轨了,他成功地赢了爱情,但也从爱情的神坛跌落,将自己的完美摔得粉碎,最后像个可怜的孩子等待费尔米纳的宽恕。

阿里萨则是这场爱情长跑中的唯一孤勇者。他在一场不知道结局的比赛中,一个人孤独的跑着,这是一个人孤独的马拉松。他有初心,但他看不到爱情的终点。他知道只有时间才是解决问题的钥匙,但他不知道钥匙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无奈之下,他试图把肉体与灵魂进行分离,其中肉体抛给了世俗,而灵魂奉献给了理想。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在无尽的荒唐中去寻找内心深处的宁静,但也在寻找的过程中去玷污了曾经的理想。

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似乎都是不完美的,但也许不完美就是事实意义上的最真实和最完美。我们真实的现实生活中,这些剧情也许永远不会发生,它们看上去一切都像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但文学作品可以。因此在作品中,我们不应该苛责作者对剧情的安排,而更应该欣赏作者对于爱情的现实主义态度。作者通过把种种不大可能的偶然性人为放大,最终呈现给读者文学作品的虚无之美。我们一边阅读,一边旅行;一边感动,一边释怀。最终我们跟随着主人公阿里萨和费尔米娜来到了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爱情终点,我们的情绪也和主人公一样开始融化,汇入了这条叫做“一生一世”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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