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千山寂(11~15)

第十一章 总坛破局

十二楼总坛藏在雾隐山的瘴气里。

苏夜勒住黑马时,鼻尖萦绕着股甜腻的香,像是无数种花熬成的毒。林清雪将念安的小脸埋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往他鼻下塞了块药囊——是用离火草和佛骨舍利的粉末混制的,能避百毒。

“前面就是‘鬼门关’。”刀疤脸指着雾里隐约可见的吊桥,桥链上缠着半腐的尸骨,“十二楼的人说,过了这桥,要么加入他们,要么变成桥板上的东西。”

苏夜摸了摸怀里的归墟令,令牌不知何时变得冰凉,像是在预警。他翻身下马,将焚仙剑从布套里抽出寸许,乌黑的剑身映出雾中晃动的影子——是十二楼的暗哨,正趴在悬崖边的树上,弓弦上搭着淬毒的弩箭。

“清雪带念安走密道,按张师叔留下的图,从后山石窟绕进去。”苏夜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和刀疤脸从正面闯,午时在总坛大殿汇合。”

林清雪握紧了怀里的铜匣,匣中是剑主令的另一半。“当心沈墨,他既然能假死脱身,手里一定还有后招。”她踮脚在苏夜耳边低语,“石窟里有当年师父埋下的炸药,实在不行……”

“我知道。”苏夜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匕首磨出来的,“等我。”

念安突然抓住苏夜的剑穗,把秦斩留下的“秦”字玉佩塞给他,小家伙像是知道此行凶险,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苏夜将玉佩系在剑穗上,与自己的“离”字木牌并排晃着,转身对刀疤脸点头:“走。”

两人刚踏上吊桥,雾里突然射出数十支弩箭,箭头泛着绿光,在瘴气里划出诡异的弧线。苏夜的焚仙剑突然出鞘,剑光如墨,将弩箭尽数挡下,箭杆落在桥板上,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是‘腐骨箭’!”刀疤脸挥刀劈开两支漏网之箭,“这箭见血封喉,连骨头都能化了!”

悬崖两侧的树上突然跳下数十个黑衣人,个个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握着带钩的锁链,锁链上缠着毒藤。苏夜认出他们的招式——是十二楼的“锁魂阵”,当年就是这阵困住了师父的亲卫。

“破阵眼!”苏夜喊道,剑峰指向阵中央那个戴虎头面具的黑衣人。那人显然是阵眼,所有锁链的轨迹都以他为中心。

刀疤脸的朴刀突然脱手飞出,直取虎头面具人的咽喉。对方挥链格挡,锁链与刀身碰撞的瞬间,苏夜已如鬼魅般穿过锁链缝隙,焚仙剑的剑尖抵住了他的后心。

“嗤!”

虎头面具人僵在原地,面具从下巴处裂开,露出张年轻的脸——竟是云逍!那个在焚仙谷跪迎他们的少年,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眼睛里满是惊恐。

“为什么?”苏夜的剑没再深入,他看见云逍颈间的青痕,像是被人用蛊虫控制的印记。

“是沈墨……他用我娘的命逼我……”云逍的声音发颤,锁链“哐当”落地,“他说只要引你们进总坛,就让我娘活命……”

话音未落,云逍突然捂住胸口,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出黑血,眼睛死死盯着苏夜身后的雾:“他来了……”

苏夜猛地转身,焚仙剑横扫,剑气劈开浓雾,露出张熟悉的脸——沈墨穿着十二楼的黑袍,手里握着柄血色长剑,剑穗上的木牌刻着“墨”字,与苏夜的剑穗一模一样。

“师弟,别来无恙。”沈墨的笑容里带着种扭曲的快意,“没想到吧,云长老的副牌,最后还是到了我手里。”他晃了晃手腕,云逍的“云”字令牌正挂在他的袖口。

刀疤脸的朴刀飞回手中,刀光直指沈墨:“十二楼主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沈墨舔了舔剑上的血,“萧无常那个废物,根本不配拥有归墟令。只有我,才能让焚仙谷重现荣光——用十二楼的力量!”

苏夜的焚仙剑突然暴涨出红光,归墟令在怀里发烫,师父残留的内力顺着经脉游走,断了的旧伤处竟传来久违的暖意。“你所谓的荣光,就是用活人炼蛊,用邪术练功?”

“不然呢?”沈墨的血色长剑突然挥出,剑气带着股腥甜,“当年师父偏心,把离火功传给你这个外姓弟子,我凭什么屈居人下?现在我有血煞功,有十二楼的死士,还有……”他突然拍了拍手,雾里走出个身影,穿着焚仙谷的青灰道袍,背对着他们,拄着铁拐杖。

“师……师父?”苏夜的剑突然抖了一下。那背影,那拐杖,像极了沈离。

身影缓缓转身,脸上戴着张人皮面具,正是沈离的模样,只是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像个提线木偶。“小夜,交出归墟令,跟我回谷。”声音是沈离的,却透着股机械的僵硬。

“是傀儡术!”林清雪的声音突然从雾里传来,她不知何时绕了回来,怀里的念安正抓着铜匣,匣中的剑主令发出蓝光,“沈墨用蛊虫控制了师父的残魂!”

沈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看来密道也被你们找到了。”他突然抓住傀儡的手腕,往其心口拍去,“既然如此,就让你们师徒团聚!”

傀儡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蛊巢,数百条黑色的蛊虫爬出来,组成一道虫墙,直扑苏夜!

“离火焚天!”苏夜将归墟令按在剑脊上,师父的内力与离火功融合,红光化作火龙,虫墙瞬间被烧成灰烬,发出刺鼻的焦臭。

傀儡在火中挣扎,面具裂开,露出底下的木架——根本没有残魂,只是个被沈墨用来扰乱他心神的幌子!

“你找死!”苏夜的怒火彻底点燃,焚仙剑如臂使指,红光与云逍的“云”字令牌产生共鸣,沈墨的血色长剑突然震颤,剑身上的血迹竟开始倒流!

“不可能!我的血煞功……”沈墨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剑穗上的“墨”字木牌正在变黑,“你动了什么手脚?”

“云长老在令牌里留了后手。”苏夜的剑峰抵住他的咽喉,“他早就料到你会叛变,在副牌里注了离火功的至阳内力,专克你的阴邪武功。”

沈墨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雾里回荡:“就算我输了,你们也走不了!总坛的机关已经启动,半个时辰后,这里会炸成平地,连同佛骨舍利一起!”

刀疤脸突然抓住个黑衣人的衣领,刀架在他脖子上:“机关在哪?”

黑衣人哆嗦着指向吊桥尽头的石门:“在……在大殿的地砖下,有个青铜转盘,转对方向才能停下……”

苏夜看了眼天色,离午时还有一刻钟。“刀疤脸带他们去拆机关,清雪跟我来!”他抓起沈墨的衣领,将其往石门拖去,“你最好祈祷机关能停下,否则我先让你尝尝蛊虫噬心的滋味。”

大殿里阴森森的,穹顶挂着数十具悬尸,都是些江湖成名高手,其中一具穿袈裟的,正是少林前住持。沈墨的血色长剑指向中央的青铜鼎——与归墟的噬魂鼎一模一样,只是小了许多,鼎下的地砖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

“转盘就在鼎下面。”沈墨被苏夜按在鼎边,嘴角却挂着冷笑,“但启动它需要剑主令,你舍得用孩子的血吗?”

苏夜突然明白了。沈墨根本不是要炸平总坛,他是想用机关逼他们动用念安的剑主血脉,彻底激活噬魂鼎!

“清雪,带念安退后!”他将归墟令抛给林清雪,自己则举起焚仙剑,剑尖对准青铜鼎的鼎耳,“离火功破不了机关,但能毁了这鼎!”

红光如柱,撞在鼎耳上,青铜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鼎身的人脸图案开始剥落。沈墨趁机挣脱束缚,血色长剑直刺念安:“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小心!”林清雪将念安往身后一推,自己迎上长剑,匕首与剑刃碰撞,火花溅落在她的白裙上,烧出个小洞。

念安突然扑向沈墨,小小的拳头砸在他的膝盖上,颈间的七星印记再次亮起,与苏夜剑上的红光呼应,竟在沈墨周围形成个光罩!

“啊——”沈墨的血煞功被光罩压制,经脉寸寸断裂,血色长剑掉在地上,整个人蜷缩着发抖,“为什么……为什么连个孩子都能克我……”

苏夜的焚仙剑刺穿他的咽喉时,终于在他怀里摸到块玉佩——是云长老的,上面刻着“护”字。原来云长老早就把玉佩给了云逍,是沈墨杀了云逍夺走的。

“机关停了!”刀疤脸冲进来,手里举着个被拆开的齿轮,“幸好来得及时!”

苏夜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很累。他走到悬尸旁,将少林住持的尸身解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等出去了,送他回少林。”

林清雪抱着念安走过来,小家伙正把玩着归墟令,令牌上的金光渐渐散去。“都结束了。”她的声音很轻,右眼映着鼎里残留的火光,“十二楼的余孽被刀疤脸的人控制了,蛊虫也都烧干净了。”

苏夜点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墨的反应太奇怪了,他明明可以启动机关同归于尽,却非要拖到最后……

“小心!”林清雪突然将他推开,自己则被一股黑气缠住——是从青铜鼎的裂缝里钻出来的,黑气中隐约有张人脸,竟是萧无常!

“老衲说过,归墟令没到手,死不了!”萧无常的残魂发出尖啸,黑气顺着林清雪的伤口往其体内钻,“这具身体不错,尤其是这只眼睛……”

念安突然将归墟令掷向黑气,令牌的金光瞬间将萧无常的残魂吞噬,林清雪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眼罩被黑气撕碎,露出的空洞眼眶里,竟渗出丝金光——是佛骨舍利的粉末起了作用!

“原来如此。”苏夜扶住她,终于明白沈墨的用意。萧无常的残魂附在鼎里,需要活人肉身才能重生,沈墨是想借林清雪的身体让他复活,自己则坐收渔利。

大殿外传来阳光的暖意,刀疤脸正指挥人清理悬尸。苏夜看着怀里的归墟令,突然将其与剑主令拼在一起,完整的令牌爆发出金光,照得整座大殿亮如白昼,悬尸身上的黑气纷纷消散,露出原本的模样。

“走吧。”苏夜牵起林清雪的手,念安的小胖手抓着他的剑穗,“该回家了。”

三人走出石门时,雾隐山的瘴气正在散去,阳光洒在吊桥的尸骨上,像是在超度亡魂。黑马在桥那头打着响鼻,等着他们。

苏夜翻身上马,将念安抱在怀里,林清雪坐在他身后,白裙在风里飘着。归墟令和剑主令被他埋在了总坛的废墟下,上面压着块刻着“止”字的石头——师父说过,真正的剑主,不是号令天下,是终结杀戮。

“去哪?”林清雪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苏夜勒了勒缰绳,黑马朝着焚仙谷的方向跑去,那里的阳光更暖,草更绿。“回家。”他说。

念安在怀里咯咯直笑,小手抓着剑穗上的“秦”字玉佩,玉佩在阳光下泛着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剑已归鞘,千山沉寂。

但这一次,沉寂里藏着新生。




剑落千山寂

第十二章 残卷现真章

焚仙谷的桃花开了。

苏夜坐在重建的演武场边,看着念安拿着根木剑追蝴蝶,小家伙跑起来跌跌撞撞,木剑拖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倒像是在练某种不成章法的剑法。林清雪坐在他身边,正在修补一件青灰道袍,针脚细密,是按当年师父的尺寸做的。

“张师叔有消息了吗?”林清雪将线头咬断,抬头看向谷口的方向。自十二楼总坛一役后,张乘风就像人间蒸发了,刀疤脸派了上百人搜寻,只在雾隐山的石窟里找到半块烧焦的离火草。

苏夜摇摇头,指尖摩挲着怀里的残卷。那是从沈墨尸身上搜出来的,纸页泛黄,上面记载的不是武功,是二十年前的账目——十二楼向焚仙谷采买“离火草”的账目,签名处是个模糊的“沈”字。

“师父当年确实和十二楼有往来。”苏夜的声音有些发沉,“但这草是炼解药的,不是练邪功的。”残卷最后一页画着个药方,主药正是离火草,旁边注着“解蚀骨蛊”。

林清雪的针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师父在帮十二楼的人中蛊者解毒?”

“或许。”苏夜抬头,看见念安摔倒在桃花树下,正咧着嘴想哭,却被突然飞来的一只红隼逗笑了。那隼停在他肩头,爪上抓着个小竹筒。

“是红姑的隼!”林清雪站起身。红姑在鬼市火海里失踪后,这只隼就时常出现在谷中,有时会带来些江湖消息。

苏夜解开竹筒,里面是张字条,字迹潦草:“沈离未死,藏于药王谷,携剑主令真迹。”

“药王谷?”林清雪皱眉,“那是‘毒医’白无常的地盘,此人亦正亦邪,据说和十二楼渊源颇深。”

念安突然指着字条上的“剑主令”三个字,小手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画令牌的形状。苏夜看着他颈间早已消失的七星印记,突然想起归墟地宫里沈离的话——剑主令认主,念安才是真正的剑主。

“必须去一趟。”苏夜将残卷塞进怀里,焚仙剑在布套里轻轻嗡鸣,“不管师父是死是活,总得有个答案。”

三日后,药王谷外。

谷口的石碑上刻着“活人勿进”四个大字,字缝里爬着些彩色的毒虫,见人靠近就竖起毒刺。苏夜将念安背在身后,用离火草汁液在他周身画了个圈——这是唯一能驱虫的法子。

“白无常最恨别人擅闯他的谷。”林清雪握紧匕首,另一只手牵着苏夜的衣角,“据说他的‘万毒窟’里,养着能化骨的蛊虫。”

刚走进谷,就闻到股奇异的香气,像是兰花混着腐臭。两旁的树上挂着些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隐约能听见里面的虫鸣。

“客人远道而来,何不喝杯茶?”

一个穿白大褂的老者从树后走出,头发胡子全白了,脸上却没什么皱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清茶,茶杯是用人骨做的。

“白谷主。”苏夜的手按在剑柄上,“我们找沈离。”

白无常突然笑了,眼睛眯成条缝:“找沈谷主?他正在我的‘活死人墓’里做客呢。想见他,得先过我这关。”他将托盘往前一递,骨杯里的茶水突然冒泡,钻出些细如发丝的虫。

“这是‘迎客蛊’,喝了它,才算进了我的门。”白无常的笑容里带着恶意,“不喝也可以,从哪来回哪去,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念安突然从苏夜背上滑下来,走到托盘前,伸手就要去拿骨杯。

“别碰!”苏夜想拉住他,却被白无常拦住。

“让孩子自己选。”白无常盯着念安,“他要是敢喝,我就带你们去见沈离。”

念安看看苏夜,又看看骨杯,突然抓起一杯,仰头就喝。茶水滑过喉咙,他咂咂嘴,竟还笑了起来,颈间的七星印记一闪而逝。

“这……”白无常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能!我的迎客蛊……”

苏夜突然明白过来。念安是剑主血脉,百毒不侵,难怪当年七星钉能压制同心蛊。

白无常盯着念安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罢了,天意如此。跟我来吧。”

活死人墓在谷底的溶洞里,洞壁上嵌着夜明珠,照亮了里面的石床。石床上躺着个人,盖着白布,身形消瘦,却依稀能看出是沈离的轮廓。

“他还活着?”林清雪的声音发颤。

“算是吧。”白无常掀开白布,露出沈离的脸——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心口处插着根玉簪,簪头是朵玉兰花,正是林清雪当年的佩剑装饰,“他中了‘子母蛊’,母蛊在我手里,子蛊在他心口,我要是拔了簪子,他立刻就会化成血水。”

苏夜的焚仙剑瞬间出鞘,剑尖抵住白无常的咽喉:“解蛊!”

“别急。”白无常却不怕,指着石床旁的书架,“沈谷主让我转告你,书架第三层有本《焚仙秘录》,看完它,你就知道该不该杀我。”

苏夜示意林清雪看好白无常,自己走到书架前,抽出第三层的书。封面是黑色的,没有字,翻开一看,竟是师父的笔迹,记载的不是武功,是二十年前的真相——

原来当年沈离发现十二楼用蚀骨蛊控制江湖人,便偷偷用离火草炼解药,却被萧无常发现,诬陷他与十二楼勾结。沈墨为了夺权,故意放火烧谷,嫁祸给沈离。沈离带着残部逃到药王谷,白无常是他的故交,用子母蛊暂时保住他的性命,条件是帮他研究解毒的方子。

“师父他……”苏夜的手开始发抖,残卷上的账目,果然是买离火草炼解药的记录。

“他知道你会来。”白无常的声音柔和了些,“让我把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盒,里面是半块剑主令,与苏夜的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完整。令牌背面刻着行小字:“剑主令非神兵,乃解毒方,藏于归墟深处。”

“解毒方?”林清雪愣住了,“那归墟的噬魂鼎……”

“是假的。”白无常拔掉沈离心口的玉簪,沈离突然咳嗽起来,缓缓睁开眼睛,“真正的归墟,是座药库,里面的‘还魂草’,能解天下奇毒。”

沈离的声音很虚弱,却带着释然:“小夜,当年让你走,就是怕你卷进来。十二楼想要的不是鼎,是还魂草,他们想用它炼制控制人的毒药。”

苏夜扶住他:“师父,对不起,我误会您了。”

“不怪你。”沈离笑了,拍了拍念安的头,“好孩子,焚仙谷以后就靠你了。”

就在这时,溶洞外突然传来爆炸声,白无常脸色一变:“是十二楼的余孽!他们怎么找到这的?”

苏夜冲到洞口,看见数十个黑衣人正往溶洞里冲,为首的是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手里握着柄熟悉的剑——是张乘风的佩剑!

“张师叔?”苏夜的声音发颤。

面具人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果然是张乘风,只是他的眼睛里没有神采,像是被控制了。“交出剑主令,饶你们不死。”他的声音机械,手里的剑指向沈离。

“他中了‘傀儡蛊’!”白无常喊道,“是萧无常的残魂搞的鬼!他附在张乘风身上了!”

张乘风的剑突然刺向沈离,苏夜用焚仙剑挡住,两剑相交,他看见张乘风的脖颈处有个黑色的蛊虫印记,正在蠕动。

“师叔,醒醒!”苏夜的剑不敢用力,怕伤到他。

“没用的!”萧无常的声音从张乘风嘴里发出,“他的魂魄已经被我吞噬了,现在的他,只是我的傀儡!”

念安突然扑向张乘风,小手抓住他的手腕,颈间的七星印记爆发出金光。金光所过之处,张乘风脖颈处的蛊虫印记开始淡化,他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小夜……杀了我……”

“师叔!”

“快!”张乘风突然用尽全力将剑刺向自己的心口,“别让我变成怪物……”

苏夜的焚仙剑及时挡住,却被张乘风的内力震退。就在这时,白无常将一瓶药水泼向张乘风,药水碰到蛊虫印记,发出滋滋的响,萧无常的残魂惨叫着从张乘风体内钻出,化作黑烟消散。

张乘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终于……解脱了……”

溶洞外传来刀疤脸的呼喊,他带着人杀进来了,黑衣人很快被肃清。

沈离在白无常的照料下,气色渐渐好转。苏夜看着手里的剑主令,突然明白师父为何要藏它——所谓的宿命轮回,不过是十二楼的骗局,真正的剑主令,是救人的解药,不是杀人的武器。

离开药王谷时,桃花正落,念安追着红隼跑在前面,手里拿着沈离给他的木剑,咯咯直笑。林清雪挽着苏夜的胳膊,白裙上沾了些花瓣,像画上去的。

“去哪?”林清雪抬头问。

苏夜看着远方的焚仙谷,那里的重建已经过半,炊烟袅袅,像幅水墨画。“回家。”他说。

焚仙剑在布套里轻轻嗡鸣,剑穗上的“离”字木牌与“秦”字玉佩并排晃着,在阳光下泛着光。

剑落处,千山沉寂。

但这沉寂里,有桃花的香,有孩子的笑,有故人的暖。

这就够了。




剑落千山寂·第十三章 鬼市遇旧影

鬼市的灯笼刚挂上,苏夜就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

他将念安护在身后,指尖扣着焚仙剑的剑柄,目光扫过巷子里那些戴着斗笠的人影。这里是江湖消息的黑市,白日里见不得光的交易,都藏在这灯笼照不到的阴影里。

“苏大侠,这边请。”一个瘸腿的店小二引着他们往深处走,木托盘上的酒壶晃悠着,洒出的酒在青石板上晕开,像一滩凝固的血。

念安突然抓住苏夜的衣角,小手指向右侧的阁楼。那里挂着盏破灯笼,灯笼下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兜帽压得很低,露出的半张脸刻着道狰狞的刀疤——是当年师门灭门时,负责放哨的师弟赵虎。

苏夜的呼吸顿了顿。二十年前那场大火,他以为师门上下无一生还,没想到……

“师兄。”苏夜松开念安的手,缓步走过去,焚仙剑在鞘中轻鸣。

赵虎猛地抬头,兜帽滑落,露出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手里攥着个酒葫芦,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小夜……真的是你?”

“是我。”苏夜看着他空荡荡的左袖,“你的手……”

“没了。”赵虎灌了口酒,惨笑一声,“当年从火里爬出来,被十二楼的人抓住,挑断了手筋,砍了胳膊,扔去喂狗。要不是老子命硬,早就成了野狗的口粮。”

念安抱着个糖人,怯生生地躲在苏夜身后,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赵虎。

“孩子是?”赵虎的目光落在念安颈间若隐若现的七星印记上,瞳孔骤缩,“他……他戴着七星钉?”

“他叫念安。”苏夜护住念安,“当年师父拼死护住的,就是他的母亲。”

赵虎突然激动起来,抓住苏夜的胳膊:“师父还活着?对不对?你找到他了?”

苏夜沉默着摇头。赵虎的手无力地垂下,酒葫芦“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鬼市今晚有场交易。”赵虎抹了把脸,声音发哑,“十二楼在卖‘剑主令’的拓本,说是能号令天下武林。我猜他们是想找个傀儡,替他们引出真正的剑主令。”

苏夜的指尖收紧:“他们在哪交易?”

“聚义阁。”赵虎指向鬼市最深处的阁楼,“那里有十二楼的死士,还有些想浑水摸鱼的江湖败类。小夜,你斗不过他们的,当年师门就是……”

“我必须去。”苏夜打断他,焚仙剑缓缓出鞘,寒光映着灯笼的红光,“我要知道当年是谁放的火,是谁杀了师父。”

赵虎看着他决绝的眼神,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烧焦的布片,上面绣着半朵玉兰花——是师娘的针线活。“这是我从火里抢出来的,上面有十二楼的标记。你拿着它,聚义阁的守卫会以为你是自己人。”

苏夜接过布片,指尖触到布片上的血迹,二十年前的火光仿佛又在眼前燃起。

“小心那个戴金面具的人。”赵虎压低声音,“他是十二楼的楼主,武功深不可测,据说练了‘噬心功’,能吸人内力。”

苏夜点头,将念安抱起来:“师兄,照顾好他。”

念安搂住苏夜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爹爹,我不怕。”

苏夜的心一暖,摸了摸他的头:“等我回来。”

聚义阁里弥漫着脂粉和血腥混合的怪味。二楼的雅间里,十几个黑衣人围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个锦盒,里面放着块青铜令牌,正是剑主令的拓本。

“五千两!”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喊道,手里拍着银票。

“六千两!”旁边的道姑冷笑一声,甩出一叠金票。

苏夜混在人群里,目光落在主位那个戴金面具的人身上。那人指尖转动着颗玉珠,漫不经心地看着竞价,仿佛对这令牌毫不在意——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志在必得。

“一万两。”金面具突然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又尖又细,“再加‘断魂谷’的三颗蚀骨丹。”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蚀骨丹是剧毒,三颗足以毒杀一个门派,没人敢跟价。

“楼主果然大手笔。”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谄媚地笑着,正要将锦盒递过去,突然惨叫一声——他的手腕被根飞针钉在了桌子上。

飞针是苏夜掷出的。

“剑主令不是用来交易的。”苏夜缓步走出人群,焚仙剑的寒光扫过全场,“二十年前,你们用它骗了江湖,害死我师门上下三百口。今天,该还了。”

金面具缓缓站起身,玉珠“啪”地捏碎在掌心:“苏夜?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火里了。”

“托你的福,活得好好的。”苏夜的剑指向他,“当年放火烧山的是你,杀我师父的也是你,对不对?”

“是又如何?”金面具笑了,“你师父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护着那个带崽的女人,坏了十二楼的大事,不该死吗?”

“那个女人,是念安的母亲。”苏夜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手里的剑主令,能解天下奇毒,你们想抢来炼控制人的蛊,我师父才拼死护住她。”

金面具突然拍了拍手,雅间的屏风后走出十几个死士,个个眼神空洞,手里握着淬毒的弯刀。“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可惜,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未必。”苏夜突然将烧焦的布片扔向空中,布片上的玉兰花在灯光下格外醒目,“赵师兄,动手!”

阁楼外突然传来喊杀声,赵虎带着几十个当年侥幸活下来的师兄弟冲了进来,他们手里拿着生锈的刀枪,眼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杀!为师父报仇!”赵虎嘶吼着,用仅剩的右手挥刀砍向死士。

雅间里瞬间乱作一团。苏夜的焚仙剑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死士纷纷倒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金面具。

“你的剑法,比你师父差远了。”金面具的身法诡异,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他的指尖弹出缕缕黑气,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噬心功?”苏夜避开黑气,剑招突变,使出了师父独创的“落英剑法”。剑尖幻化出无数光点,像漫天飞舞的花瓣,却暗藏杀机。

金面具被花瓣般的剑光缠住,渐渐落了下风。他突然凄厉地笑起来:“你以为杀了我就完了?十二楼的根基遍布江湖,你毁不掉的!”

“我不需要毁掉。”苏夜的剑突然加速,刺穿了他的肩膀,“我只要真相。”

金面具惨叫一声,金面具被剑气震碎,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当年负责给师门送菜的张厨子!

“是你?”苏夜愣住了。

“是我!”张厨子咳出一口血,眼神怨毒,“你以为我甘心一辈子当厨子?十二楼给我武功,给我权力,我为什么不做?你师父那个老顽固,早就该让位了!”

苏夜的剑又进了寸:“剑主令的真迹在哪?”

“在……在归墟……”张厨子的气息越来越弱,“归墟的尽头……有座石碑……上面刻着……”

他的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阁楼外的厮杀渐渐平息,赵虎拄着刀走进来,身上全是血:“小夜,十二楼的死士……解决了。”

苏夜看着张厨子的尸体,突然觉得很累。二十年的追查,真相竟如此残酷。

念安不知何时跑了进来,手里拿着那枚剑主令拓本,奶声奶气地说:“爹爹,这个上面有字。”

苏夜接过拓本,借着灯光一看,背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剑主令,非令,乃钥,开归墟,见真章。”

归墟。

他抬头望向鬼市外的夜空,那里有颗星星格外亮,像极了师父当年教他认的北斗星。

“我们去归墟。”苏夜抱起念安,焚仙剑归鞘,“去找真正的剑主令。”

赵虎点点头,招呼着幸存的师兄弟:“收拾东西,天亮就出发。”

灯笼的光映着他们的身影,虽然疲惫,却带着种释然。二十年的仇恨,终于有了头绪。而前方的归墟,藏着最后的真相,也藏着新的希望。

苏夜知道,剑落之处,未必只有沉寂。或许在千山的尽头,有能让桃花重新盛开的春天。




剑落千山寂·第十四章 归墟见真章

归墟的入口藏在冰川裂缝里。

苏夜用焚仙剑劈开最后一块冻住的冰棱,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股淡淡的檀香——那是师父当年最爱用的凝神香。念安裹着厚厚的裘衣,小手指着裂缝深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爹爹,里面有光。”

赵虎拄着铁拐,往裂缝里扔了块石子,半天没听见回声。“二十年前我跟师父来过一次,他说归墟是天地的肚脐眼,藏着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他咳了两声,捂住空荡荡的左袖,“就是这冰缝太邪门,当年跟着来的三个师弟,都没走出去。”

苏夜将剑主令拓本按在冰壁上,拓本上的“归墟”二字突然亮起红光,冰缝深处传来“咔嚓”的声响,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缓缓打开,门后是盘旋向下的石阶,阶壁上嵌着会发光的矿石,照亮了前路。

“走吧。”苏夜抱起念安,率先迈步。焚仙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石阶蜿蜒向下,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冰面渐渐变成黑石,空气中的檀香越来越浓。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垂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的水潭里,发出清脆的回响。而溶洞中央,立着块三人高的石碑,碑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符文中央,正是剑主令的图案。

“这就是……真的剑主令?”赵虎走上前,伸手想摸,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开,“好强的禁制!”

苏夜将怀里的拓本贴在石碑上,拓本瞬间化作金粉,融入石碑。符文开始流转,像活过来一般,顺着碑身蔓延,最终在底部汇聚成一个凹槽——形状与念安颈间的七星钉完全吻合。

“念安。”苏夜看向怀里的孩子。

念安点点头,伸手摘下颈间的七星钉,小心翼翼地放进凹槽里。

“咔嚓。”

七星钉嵌入的瞬间,石碑剧烈震动起来,钟乳石上的矿石光芒大盛,将整个溶洞照得如同白昼。石碑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令牌,也不是秘籍,而是一具盘膝而坐的尸身。

尸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面容栩栩如生,正是苏夜的师父,墨尘子。

“师父……”苏夜的声音发颤,二十年的寻找,二十年的猜测,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师父的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刀身刻着十二楼的标记,显然是当年遇害时的模样。

赵虎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弟子不孝,来晚了!”

念安伸手碰了碰墨尘子的道袍,突然指着他怀里的东西:“爹爹,有书。”

苏夜忍住泪意,从师父怀里取出一本泛黄的手札,封面写着“归墟秘录”四个字。翻开第一页,师父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吾知十二楼觊觎剑主令久矣,此令非金非石,乃吾以毕生内力炼化的‘护心玉’,能挡百毒,能破邪术。若吾身死,玉令自会藏于归墟,待有缘人取之——吾徒苏夜,性韧心善,若你能寻至此地,切记:剑主令非用来号令江湖,乃用来镇压十二楼的‘噬心蛊’母巢。母巢在十二楼总坛地下,需以玉令为引,方能彻底焚毁……”

手札里还夹着张地图,详细标注着十二楼总坛的布防和母巢的位置。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襁褓,旁边写着:“念安之母,乃吾故人之女,托吾照拂。若吾不在,护此子如护苍生。”

原来师父早就知道念安的存在。

苏夜合上手札,抬头看向石碑后的阴影。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灰袍的老者,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根竹杖,正是当年负责给师门看门的老仆,陈伯。

“少爷,老奴等您很久了。”陈伯的声音沙哑,“当年师父让我带着少夫人和刚出生的念安先走,他自己留下断后。少夫人……没能撑过那年冬天,临终前让我务必把念安养大,等您回来。”

念安突然扑过去,抱住陈伯的腿:“陈爷爷!”

陈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少夫人留下的,说等念安懂事了给她。”

布包里是块玉佩,雕着只展翅的凤凰,玉佩背面刻着个“林”字。苏夜认得这玉佩——是江湖上失踪多年的“凤凰令”,持令者可调动林家旧部。而林家,正是念安母亲的家族。

“十二楼的母巢,老奴已经打探清楚了。”陈伯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用活人养蛊,总坛底下埋了上千个蛊瓮,一旦蛊虫成熟,半个江湖都会遭殃。”

苏夜握紧焚仙剑,剑身在矿石光芒下泛着冷光:“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三更。”陈伯看向洞外,“赵虎已经带着师兄弟们去联络旧部了,林家的人也会赶来支援。十二楼的楼主虽然死了,但他们的‘蛊王’还在,那东西怕火,少爷的离火功正好能克制。”

念安突然指着石碑上的剑主令图案,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它在叫我。”

苏夜低头,只见石碑上的剑主令图案正发出温暖的光,将念安笼罩其中。念安颈间的七星钉印记彻底亮起,与图案融为一体,他小小的身体周围,竟浮现出淡淡的凤凰虚影。

“是凤凰令认主了。”陈伯感叹道,“少夫人说过,念安是天选的解蛊人,只有他能靠近母巢而不被蛊虫侵蚀。”

苏夜将手札和凤凰令收好,目光落在师父的尸身上。石碑的裂缝里渗出一种透明的液体,滴在尸身上,原本苍白的皮肤竟渐渐有了血色。

“这是归墟的‘还魂水’。”陈伯解释道,“师父说过,若他遭不测,让老奴用还魂水保存他的尸身,或许有朝一日能……”

话音未落,墨尘子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息。

“师父!”苏夜冲过去,握住师父的手,那只手虽然冰冷,却有了脉搏。

还魂水还在继续滴落,墨尘子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苏夜,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小夜……你来了……”

“师父,我来了!”苏夜的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您没死!太好了!”

墨尘子虚弱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念安,又看向陈伯,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十二楼的事,我都知道……”

溶洞外传来马蹄声,赵虎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夜!准备好了!林家的人到了,咱们出发!”

苏夜扶着缓缓坐起身的师父,将焚仙剑横在胸前,剑尖指向溶洞出口。念安站在他身边,凤凰玉佩在胸前发光,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

“师父,您在这里等着。”苏夜的声音坚定,“等我毁了母巢,就来接您回家。”

墨尘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枚火折子递给她:“这是离火符,能点燃母巢的引信。去吧,让十二楼知道,我们墨家门人,从来不是好欺负的。”

苏夜接过火折子,转身向外走去。念安小跑着跟上,陈伯和闻讯赶来的师兄弟们跟在身后,脚步声在溶洞里回荡,像一支蓄势待发的鼓点。

洞口的风带着雪粒,吹在脸上生疼。苏夜抬头望向远处的十二楼总坛,那里灯火通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他深吸一口气,焚仙剑出鞘,寒光映着归墟的方向。

剑主令的真相已经揭开,宿命的轮回该结束了。

这一次,他要让剑锋所指之处,不仅有沉寂的千山,还有重生的江湖。




剑落千山寂·第十五章 夜焚蛊巢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苏夜的焚仙剑就劈开了十二楼总坛的后门。

铁锁崩裂的脆响里,念安抱着凤凰玉佩,小小的身影像只灵活的猫,贴着墙根溜进偏院——他颈间的七星钉正发烫,指引着蛊巢的方向。苏夜紧随其后,剑锋扫过廊下的灯笼,火光坠向地面,照亮了暗处数十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

“是噬心蛊!”陈伯的声音带着警示,手里的火把猛地劈向最近的黑影,“别被它们碰到!”火把炸开的火星中,那些人形轮廓露出真面目:皮肤下青筋暴起如蛛网,眼睛只剩浑浊的绿,正是被蛊虫控制的十二楼傀儡。

苏夜的焚仙剑划出一道弧线,剑气将扑来的傀儡拦腰斩断,断面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成团的黑虫,落地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念安,走!”他挥剑逼退虫群,余光瞥见念安已经钻过假山后的狗洞,凤凰玉佩在黑暗中亮如星火。

总坛地下的甬道比想象中更深。念安的七星钉越烫,空气就越腥臭,墙壁上渗出黏腻的液体,不时有手指粗的蛊虫从石缝里钻出,被苏夜的剑气劈成两半。“爹爹,前面有石门!”念安突然停在一道刻满符文的石门前,玉佩贴在门上,符文竟像活过来般顺着玉佩游走,在石门上蚀出个一人宽的洞。

穿过石门,腥臭瞬间浓得化不开。眼前是座圆形地宫,数以千计的陶罐整齐排列,罐口蒙着半透明的膜,里面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而膜上爬满了银线般的蛊虫,正随着人的呼吸微微起伏——这就是十二楼的蛊巢,用活人养蛊,以人血饲虫。

“小心!”陈伯突然将念安拽到身后,火把指向地宫中央的高台上,那里跪着个黑袍人,正用骨笛吹奏诡异的调子,陶罐里的人影随之抽搐,蛊虫们则兴奋地躁动起来,撞得陶罐嗡嗡作响。“是蛊王!他在操控蛊虫!”

黑袍人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张布满虫爬状疤痕的脸,正是十二楼主事,当年害死苏夜师父的元凶之一。“苏夜?你居然能找到这?”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骨笛吹奏的调子突然急促,陶罐上的膜瞬间绷紧,无数蛊虫冲破薄膜,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念安,去东南角!”苏夜的焚仙剑爆发出红光,剑气绞碎迎面而来的虫群,“那里是蛊巢的火油渠,用凤凰玉佩引火!”念安抱着玉佩冲向角落,凤凰光芒所过之处,蛊虫纷纷避开。陈伯则掷出火折子,点燃随身携带的煤油罐,火墙暂时挡住了虫群。

“你师父当年就是不肯归顺,才被我们炼成‘人蛊’!”黑袍人狂笑着,骨笛调子再变,高台上的巨罐突然裂开,里面爬出只磨盘大的蛊母,甲壳上布满复眼,蠕动的触须直扑苏夜,“今天让你尝尝被啃噬的滋味!”

苏夜的焚仙剑与蛊母的触须碰撞,火星四溅。这东西的甲壳硬得惊人,剑砍上去竟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他借力后翻,瞥见念安已经将凤凰玉佩嵌进火油渠的机关,便扬声喊道:“念安!点火!”

念安掏出苏夜给的火折子,哆嗦着点燃引线。火油渠瞬间燃起蓝火,沿着渠网蔓延,地宫温度骤升。蛊虫们被火焰惊扰,开始疯狂反噬,连蛊母都躁动起来,触须胡乱挥舞,竟不小心拍碎了身后的陶罐——里面赫然是具穿着道袍的尸身,胸口插着的短刀,正是当年杀害苏夜师父的那把。

“师父!”苏夜目眦欲裂,焚仙剑的红光暴涨,竟一剑劈开了蛊母的甲壳。黑袍人见状,吹笛的手指突然加速,蛊母的触须猛地缠住苏夜的脚踝,尖锐的口器刺向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念安突然扑过来,凤凰玉佩狠狠砸向蛊母的复眼!玉佩爆发出耀眼的光芒,蛊母发出刺耳的嘶鸣,触须瞬间松开——凤凰玉佩的灵气,正是蛊虫的克星!苏夜趁机挥剑斩断触须,剑气直取黑袍人:“你的死期到了!”

黑袍人想吹笛操控蛊母,却发现骨笛已经被火油引燃,他惊恐地扔掉笛子,转身想逃,却被火墙拦住。蛊母失去控制,疯狂冲撞,撞碎了更多陶罐,里面的“人蛊”们嘶吼着爬出来,却在接触火焰后纷纷倒下,化为灰烬。

“不——!”黑袍人被蛊母的触须扫中,拖向火墙。苏夜看着他在火中挣扎,目光落在那具道袍尸身上,突然想起师父手札里的话:“心若向阳,何惧阴沟?”他挥剑斩断束缚尸身的蛊线,将师父的尸身轻轻抱起。

念安拉了拉他的衣角,火油渠的火焰已经蔓延到整个地宫,陶罐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爹爹,走!”苏夜点头,抱着师父的尸身,跟着念安冲向石门。陈伯断后,将最后一罐煤油掷向蛊母,火光中,那只庞然大物终于倒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跑出总坛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苏夜回头望去,十二楼总坛在火中坍塌,升起的浓烟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得以解脱。念安靠在他怀里,凤凰玉佩的光芒渐渐淡去,七星钉也不再发烫。

“结束了。”陈伯喘着气,脸上被烟火熏得漆黑,眼里却闪着光。

苏夜低头看向怀中的尸身,师父的面容在晨光中竟显得安详。他抬手理了理师父凌乱的衣襟,轻声说:“师父,我们回家了。”

念安突然指着东方:“爹爹,你看!”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苏夜握紧了手中的焚仙剑,剑身上的血迹被晨露冲刷,露出锃亮的寒光。

有些黑暗,总要有人举剑去劈开;有些罪孽,总得有人燃火去焚毁。而当第一缕晨光落下时,所有的血腥与肮脏,都会被照亮成过去。

苏夜抱着师父的尸身,牵着念安的手,一步步走向朝阳升起的方向。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但他知道,心里的光,才刚刚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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